断舍离中莫要留心,唐婉不知方丈所指什么,或许她本身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大师,小女子有一疑惑,可否能解知一二?”唐婉潜心诚恳问道:“即为来世,可心中所愿所情皆不由己,当如何是?”
方丈转动手中佛珠,“阿弥陀佛,万般皆有因果,前世亏欠之人定当今生来归还,你在等他人之时,他人也在等你。”
这话梦里的孟婆也曾对她说过,那时她还不太明白,自己期盼那段与陆游的情意绵绵,可谁又在等自己,是陆游抑或是赵士程,如今倒也看得明白些了。
“施主,你尘缘未了,所欠之人的债也未归还,佛祖念及安,一切当为有法,处在入世中,皆因执念,不如抛弃,方可自在。”方丈如是说着,回身对佛像鞠躬行礼后转身离去。
李氏媛在身后谢过大师指点,过去搀扶起唐婉,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她眉梢的褶皱也消下去些许,舒展面容道:“婉儿,好好过你的日子,剩下的路还长,切莫说些丧气话。”
唐婉将头埋进她的肩头,“阿娘,婉儿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应抛下你和爹,是女儿不孝。”
李氏媛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有时候想太多反而成了束缚,你若情不由己,那便跟着自己的心走,实在不济,当寻一个将自己归于心头之人,日后也免受过多痛楚。”
唐婉自是知晓其中道理,只是再见年少之人,心中又怎能不念及过往那段岁月静好执手相看的日子,满怀期盼却又会落空,既为前世也为今生,郁郁惆怅才来的此处,大师的一番话让她醍醐灌顶,或许她重生而来确为还债。
门外等候的两人见她们母女二人安然踏出佛堂大门同时舒叹一口气,看来佛也说她的机缘未到。
李氏媛见到陆游倒也觉情理之中,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了赵士程,还见他和陆游相谈甚欢,两位都是文人墨客总有话头能说到一起。
实则不然,除了文墨,他们心中可都藏着在佛堂求佛问缘之人。世事无常,上一世能成文人好友,这一世可能就不仅仅只是好友关系了。
“巧了,小公爷也来礼佛,近来仪王王妃可还好?”李氏媛端庄朝他们两人走去。
赵士程上前伸手行礼,“有劳姨娘挂念,父王母妃一切健安。”
李氏媛慈笑着大致寒暄几声,还朝唐婉说起这位世交之子。他们虽是世交,往来也颇为密切,但两家的子女还从未见过一面。
今日算是佛祖做东让两家碰上,李氏媛来之前心事重重,眼下心头没了担子,还见到故人之子甚为欢喜。
她见陆游满脸担忧,上前对他更是再三嘱托,唐家只有婉儿一人,若是嫁入陆家,还得请他多加照顾,莫让她受委屈才是。
“务观谨记伯母教诲,一定不会让婉儿受半点委屈。”陆游也躬身行礼着,不时瞄了一眼眉目舒展的唐婉。
唐婉面色憔悴,虽先前用桂花糕垫着肚子,可身子依旧虚晃,既然求得佛祖指点便也不多在此处逗留,同他们二人道别后打道回府了。
“赵兄方才所对之诗无不尽相思等待之意,看来是有心上人了。”陆游听到唐婉与佛堂无缘之前的燥郁之气烟消云散,想起方才二人所做诗词,主动问向他。
赵士程微微点头,“陆兄可相信宿命?”
“自然信,我与婉儿从小相识,心意早已在年幼时相托,我想即便再过一世我们也能心意相通找到对方。”
赵士程并没有答话,他也信宿命,更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宿命,他在佛堂同唐婉说过此生一定会护其心中之人周全,佛祖当为见证人。
二人也匆匆道别,陆游近日会忙碌些,临走前还特意邀请他能如约喝上一杯自己的喜酒,等确定成亲时日后一定会把请柬送至赵府。
这日晌午刚过食,陆游便又来瞧唐婉,手里还拎着些补品,这都是他母亲所交代之事,听说她近几日未过门之媳身体抱恙,便亲自去采集了这些补身养气的药。
唐婉此刻正在后院小榭中抚琴,琴声悠扬,但多了几分哀思。小桃想上前通禀,但被陆游拦截下来,他满脸洋溢着笑容站在一旁一直等到曲罢才上前。
“曲调惆怅哀怨,道尽心中委屈和相思,这曲是我们当时分别时你所弹,眼下不会再有这等忧思了,”陆游怀中抱着披风缓慢走来,瞧见她脸色比前些日子稍有起色,不由开心道:“婉儿,今日可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