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旁人待他好,更不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来待他好。
他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沈寒星逼问几番,林星雪铁了心思不开口,他见问不出,欲回书房。
林星雪及时扯住他的衣袖,有些为难地看着他。她心中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见沈寒星渐无耐心,才递给他一份礼单。
礼单上写明这是明日回门要备的礼。
沈寒星一看就明白林星雪的意思,他随手将礼单丢了回去,却说:“嫌东西备得少?让落言再添一些,从我的库房里拿。”
见沈寒星误解,林星雪摇摇头,着急地在他手心写:你陪我回去吗?
少女的指尖微抖,心里并不平静。
她害怕又期待,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寒星。
沈寒星收回手,慢慢握紧,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道:“我有事。”
林星雪微微一怔,她愣了一会儿,而后垂下眼睫,收回那份礼单。她看着平静,难过却好像要满溢出来。
她也是刚刚成婚的小姑娘,也会在心里期盼夫君待她好,与她一道回门为她撑腰。
可是,她甚至没来得及求一求他,便被拒绝了。
日暮黄昏,西斜的橘色晚霞透过窗棂洒进来。
林星雪看着裙摆处染上的一抹橘色,试图将它幻想成一个仙女的模样,她执笔绘画,仿佛真的投入到这件事情中。
她不想让自己多想,只能寻些事情来做占据空白的时间。
梧桐轻声走进来时,她正在放空,笔上墨汁滴落将画晕染。
她像是恍然反应过来,看向梧桐,勾起浅浅的笑,仿若无事。
梧桐心里微叹,轻声道:“夫人,二夫人派人来问,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灯会?”
今夜是初一,街上会有热闹的灯会,还有傩戏和舞龙狮。
以前林星雪是没有机会去,现下却是没有心思去。
沈寒星午后便离开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今夜回不来。
冬日天黑得快,昨夜又熬得晚,林星雪一早便洗漱完歇息。
那张贵妃榻还没来得及换,今夜她是依旧是睡在大床上,只是外侧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缩在里面,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林星雪梦中所见光怪陆离,她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有男又女,有年长者亦有年幼的,他们都在说,说她是个拖累人的麻烦,说她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她就是个错误。
林星雪从梦中惊醒,她一抹眼角,摸到几滴泪。
她已经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她如今并不在乎林家人的态度。可在梦中,还是有两道声音狠狠戳中她的心,让她忍不住难受落泪。
林星雪平静心情,她起身下床想要倒一杯茶喝。
今夜乌云遮月,屋中光亮微薄,她摸黑向前,隐约觉得要摸到桌边,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往回扯。
她经不住那力道,踉跄后退,及时伸手撑在一处扶手上。
她心里惊骇不已,出手推人,鼻尖忽然一股微甜的药香。
她的印象里药都是苦的,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微甜的药香。
林星雪动作顿住,她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面前人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感觉到有水滴在手背上,那触感极其冰凉,这时她才恍然发觉,握住她的那只手极其的冷,如同一块寒冰。
“看清了?”沈寒星见她动作微顿,猜到她适应了黑暗,指了指放火折子的地方,让她点燃蜡烛。
内室一亮,林星雪回首,只见沈寒星身上尤带水汽,发梢湿润,像是刚刚沐浴而回。可他身上透出的气息是冰凉的,脸色亦不太好。
林星雪着急上前,拿着巾帕替他擦着湿发,沈寒星随她折腾一会儿,将巾帕夺过来一扔,有些疲惫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早起?
林星雪怔怔地看着沈寒星,不太敢断定他的意思。
沈寒星见她依然站在原地,懒懒道:“怎么?不希望我陪你一起回去了?”
林星雪这下听懂了,她瞪大眼睛,不明白沈寒星为何改变主意。
她并不知道,午后沈寒星离开时,曾回头看了她一眼。
透过珠帘看向软榻上的少女,少女的背影显得孤寥落寞,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
她终究是在乎夫君能不能陪她回门这件事,却不知多求求他,只会一个人缩在那里悲伤。
果真是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