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枝满心忧愁地带着林星雪走到侧间,一抬眼瞧见方桌上已经摆满膳食。
那每盘菜肴看起来皆是辛辣无比,沈寒星坐在桌子旁吃得很慢,似乎察觉不到辣味。
落枝心一跳,不忍心地看向林星雪。
这么辣的菜,夫人要如何下咽?
她就知道,将军肯定会欺负夫人,小丫头心里愤愤不平。
那厢沈寒星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过来,布菜。”
林星雪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她执起玉箸,挽袖布菜。
那葱白的指尖不时晃悠到沈寒星面前,又很快离开。她将菜布好,又安静地退在一旁。
沈寒星没让她落座,又或是在故意为难她。
食物的香气不断钻入鼻间,林星雪垂眸看向自己肚子,心里念叨着不能出丑,要忍着。
念叨着念叨着,一阵细小的胃鸣声悄悄传了出来。
沈寒星夹菜的手一顿,侧头看她。
小姑娘低头盯着自己鞋尖,羞得不敢抬头。
这一日下来,她几乎没怎么进食,如今会饿很正常。
只是在夫君面前饿得肚子打鼓,实在让她无颜抬头。
沈寒星张口欲言,又响起一阵胃鸣声。
好了,这下谁都知道她很饿了。
沈寒星看了一眼她,忽然懒得说那些讽刺的话,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再添一副碗筷。”
林星雪惊讶地看向他,等到碗筷上桌,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坐下,就听见身旁人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伴奏。”
林星雪满脸羞红,乖乖坐到他的对面。她不敢夹太远的菜,面前有什么,她吃什么。
吃到第三口时,忽然觉得对面人在看她,一抬头就见沈寒星正探究地望着她,似乎在想什么。
她忽然紧张起来,看见对面见底的汝瓷碗,她起身就要替夫君布菜。
沈寒星却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坐着。
他看了一眼满桌的菜,忽然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碗中,示意她吃。
林星雪双眸很亮地看向他。
夫君给他夹菜了。
她开心地夹起那块鱼肉,小口吃完。
沈寒星一直盯着她,却见她面不改色,像是感觉不到辛辣之味。
他随即又夹了虎皮青椒、辣炒鸡丁、麻婆豆腐等菜放到她碗中,小姑娘也低着头乖乖吃完,面色正常得很。
在他努力地投喂下,林星雪很快就吃饱了。
等她吃完,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夫君一直在看着她吃,竟是还没她吃得多。
她心虚得厉害,起身走到他身旁,给他布菜。
沈寒星抬头看他,不自觉地皱眉,似乎很不开心:“你很能吃辣?”
林星雪点头:嗯。
她察觉到夫君不开心,却不明白为什么。
她并不知道,京都人大多不喜食辣。
她从小不受人关注,林府的厨师都是按照清淡的口味去做菜,她便是有什么吃什么。后来远居苍岭县三年才得以放肆吃辣,但也只有梧桐知晓她口味。
所以落枝也习惯性地以为林星雪不喜辣,她看到沈寒星在坚持不懈投喂林星雪,也是提了口气。
不成想,沈寒星是个特殊,林星雪也是一个特殊。
沈寒星眉目一沉,不再多问,又用了些饭,才板着脸推着轮椅去沐浴。
林星雪茫然地看着他背影,一回头却见落枝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笑嘻嘻地道:“夫人,我带你去沐浴。”
净房热气如雾,林星雪整个人沉在水中,热乎乎的温水将她全身的疲惫洗去大半,也激出了她的困意。
她任由落枝和另一个小丫鬟摆弄,换上一身海棠红的里衣,又披上一件暖乎乎的斗篷以防太冷。
她一路昏沉地走向内室,听见落枝和丫鬟的告退声,一抬头就看见沈寒星靠坐在床上,手中拿着本书,他身上只穿了件白色里衣,隐隐露出胸膛,墨发披散,尤带水汽。
床上的被褥不知何时换成大红色的,上面精细地绣着鸳鸯戏水。
林星雪看到那图案,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她一时变得十分局促。
她实在太困了,困到忘记今夜是她和夫君的洞房花烛夜。
内室只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增添一层朦胧之意。
站在珠帘前的少女红着一张脸,紧张地攥着斗篷一角,不敢上前。
沈寒星抬头看她,招了招手:“过来。”
林星雪忍着羞意上前,乖顺地站到床前。
她刚站定,肩上的系带一松,斗篷忽然从肩上滑落。
寒意侵体,她下意识环抱住双臂,胆怯地看向那个“始作俑者”。海棠红的里衣裹着少女玲珑曲致的身姿,妩媚娇艳,引人采撷。
沈寒星黑眸沉沉地看向她,他伸手一拉,单臂箍在林星雪的细腰上,瞬间将林星雪拉到他的身侧躺下。
林星雪仰面看着他,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缠,温热的气息让她脸上瞬间升温。
“夫君。”她无声地唤他,紧张又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出自《白石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