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下,沈寒星清楚地看见少女在唤他。
“夫君。”
无声却勾人心弦。
贾嬷嬷问他要不要换上这床喜被时,本也没抱多大希望。
沈寒星也不喜那等喜庆的东西,可他一低头却看见不知何时滚落在脚边的一颗流珠。
按理说团扇上的所有流珠都已经四分五裂,偏偏有一颗完好的珠子滚到他脚边。
他看着那枚珠子,莫名想到在他掌下瑟瑟发抖却又倔强不肯退缩的少女。
他拾起那枚红色的珠子,应声让他们换下被褥。
如今,那不肯退缩半分的少女被压在这床喜被上,墨色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的被褥上显得妖娆耀眼,轻易能拨动人的心弦。
沈寒星俯首靠近她。
林星雪身子微颤,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脸颊烧红。此时,那脖颈上遗留的指痕,似也变得暧昧起来。
沈寒星轻轻摩挲着指痕,目光危险幽沉。
少女一声不发,好似在被动地承受着一切。
屋外风声呼啸,冷冽的寒风卷携着飘零的落花。
屋内传出极小的吸气声,林星雪缩在墙角,一双眼睛红得像个兔子,锁骨上留下一道不深的齿痕。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寒星,这会儿倒真生出了害怕躲避的心思。
沈寒星目光幽幽地看着那齿印,见她生出害怕逃避的心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本就是想戏弄她,现在已达成目的,应当高兴才对。
他侵略的目光笼罩在少女周身,林星雪顶着他的目光,泪凝于睫,分外楚楚可怜,好像下一刻就又要哭出来。
忽然,那压迫的气势一减。沈寒星一翻身,却是不看少女,也不理她了。
林星雪抽着鼻子,慢慢挪近些,睡在那床喜被的边缘,将整个人团缩起来。
床上只这一床被子,若是有两床,她可能会直接钻进另一床。
她本就困得紧,刚刚又莫名被人咬了锁骨,现下又委屈又困,闭着眼竟是很快睡着了,只是眼角还带着泪痕。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熟睡的小绵羊没有察觉身后的恶狼又翻身看向她,盯着她的背影,像是在看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
内室没有燃火炉,小绵羊努力攒起的热气慢慢从被衾的缝隙中飘出去。她越来越冷,忍不住往热源方向靠近,直到抱住一块温暖的热源,才安静下来。
只是那热源似乎极不喜她靠近,生硬地将她推远,她又忍不住挪过去。几番来回,那热源似也无奈了,任由她抱着取暖。
林星雪满足地弯起唇角,沉沉地睡过去,浑然不觉某人正死死盯着她,目光极凶。
这厢安静不到一个时辰,陷入沉睡中的林星雪忽然额头直冒冷汗,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偏偏发不出声音。
梦中,她被人紧紧掐着脖子,一双淬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她好不容易侥幸逃脱,却一脚踩空,坠入深潭。
深潭之水冰冷刺骨,她挣扎着往上游,抓住一块浮木死死不放,耳边有人不断在唤她:“林星雪,林星雪,醒醒,醒醒……”
那声音如一缕天光,倏然破开眼前的迷雾幻象。
林星雪猛地挣开那股窒息感,睁开眼睛,喘着气舒缓情绪。直待冷静下来,才听得头顶某人冷漠至极的声音:“抱够了吗?”
那冰寒的声音激起她一身的寒颤。
林星雪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形,她的双手紧紧抱着夫君的腰,整个人几乎都爬在他身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夫君骇人的目光。
林星雪想到临睡前发生的事,她默默松开双手,慢慢往后挪。她低着头不敢再看沈寒星的表情,努力拉开距离。
也不知挪了多久,后背忽然一凉,紧接着整个身子都暴露在空气中,冻得她瞬间一哆嗦。
抬头去看,只见沈寒星正拉着一角被子,生生将她盖着的被子拉到了外侧。她缩在里侧冻得瑟瑟发抖,不甘心地拽住一角被子,想要重新盖上。
可她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哪里抵得过沈寒星,她拽了一会儿,见扯不动,委屈地红着眼睛,转身背对着他,竟是一声不吭地放弃挣扎。
数九腊月的寒冬,夜里只着一身薄薄的里衣睡上一夜,若是不生病那才是奇了怪。
缩在墙角的小姑娘环住双肩,身子止不住地哆嗦。
沈寒星盯着她倔强的背影,捏着被角的手收紧。
他忍耐地揉了揉眉心,坐起身,伸手拉响床头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床喜被飘落在林星雪身上,替她遮挡住严寒的冬日。
落言听见铃声,快步进屋,点亮蜡烛,隔着屏风道:“将军。”
“再去拿一床被子来。”沈寒星声音无波无澜。
缩在墙角的小姑娘已经转过身子,正想把身上的喜被分他一半,在他眼神恐吓下,只哆哆嗦嗦盖住他一半身子。
他干脆拉过另一半盖上,又吩咐道:“再去准备个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