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康瀚驻守北疆多年,已经在捕鱼儿海附近修筑了城池,并在城池内修建了泽亲王府,安西军驻扎的黄门关已经干冷异常,可和北疆军比起来,那简直是算是人间天上了。
北疆驻地所依仗的地形是外高加勒山脉,覆盖的植被均为苍松翠柏,墙少于一尺半厚则无法抵御严冬,连下几场大雪就有冻死在室内的风险。
北疆军三军将士冬季均是狼皮御寒,否则穿多少都无法控制温度的快速失去;手套是柔软的鹿皮,在极寒情况下,摘下手套一刻钟之内如果不戴回去,就会失去知觉,再也戴不上了;不允许单人进入森林,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派出去驰援安西守军的田长峰和楚玉丰刚带兵风驰电掣的回到北境边线,稍微修整了一下,还没进自己的营门,就被许康瀚请了去。
泽亲王府规模很大,厅檐连廊,俱是按照京城的规格,许康瀚此时立在会客厅,他和四弟许康轶长的都像虞贵妃,细看之下,泽亲王还继承了景阳帝的一些特征,下颌颧骨棱角更分明一些,由于在北疆久不晒太阳,脸色显得清白,身材较许康轶高大些。
见心腹田长峰和楚玉丰两个人进来,让下人上了茶就挥手屏退了左右,寒暄了几句直入主题。
许康瀚已经早就得知安西军围解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微微前倾着身子,面有忧色地问道:“康轶身体如何了?听说眼睛更不好了?”
田长峰和楚玉丰去探视过四少爷,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楚玉丰如实禀告道:
“四殿下虽然受到了仗责,但是俱是皮肉伤,在西去的路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后来虽然感染了风寒,不过也是来得快去的快。只是现在伤病都才见好,又是经年药石不断伤了身体,所以稳妥起见,这次天寒地冻没有随我们一起来,不过现在也快启程了。”
田长峰是一个肤色古铜的汉子,也许是常年喜欢读书,身上有股子书卷气,他喝了口热茶,端着茶杯的手上全是长途奔波被风雪吹裂的血口子。
接口道:“只是四殿下这一年视力下降的太快了,晚上到了几乎不能视物的程度,梅家百般调理,梅绛雪跑了好多趟,药成缸的喝下去,犹如浇在石上,连情况都稳不住,更不用提好转了。”
“余家实在坐不住了,年前冒险去关外找药,在夏吾皇宫内折损了好几个高手,找到的药确实缓解了情况,但是能缓解多久还不知道。”
许康瀚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田长峰和楚玉丰两人俱是心腹,所以他也没掩饰自己的忧心之色,肩膀越绷越紧:“康轶素来体弱,这么多年又东奔西走,劳神劳力,等他过一阵子到了,北疆也暖了些,来调养一阵。”
“对了,王爷,”
楚玉丰道:“四殿下托我们带来口信,说京城的那位老二趁着他出京,连着端了咱们几个外围的小武器配件厂,大有顺藤摸瓜的态势。”
“虽然四殿下出京之前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不至于被抓到什么马脚,不过这几条走私的隐蔽线路,恐怕是暂时不能用了,四殿下让王爷趁着还有过冬的余粮,早做打算。”
许康瀚双手互搓了几下,微微沉吟了一会:“康轶在刀尖上行走多年,这一次皇上突然赐婚,估计也是老二想要安插眼线,不过树大招风,早就应该缓一缓了,尤其现在康轶不在京中,更应该小心谨慎。”
“只是我手上得了一批纯铁和蜡油,还新近发现了一个金矿储备充足,如果不走暗路,则只能绕道,有近五百里要经过突厥的地盘,到时候怎么过去咱们还要仔细商量。”
北疆军十二万守军地处高寒之地,且番俄时常来犯,军备物资粮食的重要性相当于呼吸所需要的空气,连三天都不敢断,三个人想到这个问题,俱沉默了一会。
田长峰从酒壶里倒出了一点酒,清洗自己手上的血口子,他冷静地想了想,分析道:“京城风声较紧,这些物资想要换成武器粮食就不能进京,东北是老二毓王的地盘,咱们不可能从他的地面儿上过去。”
“这样的话也只能从西部绕过甘州宁夏,在太原进行处理,可这样虽然绕过了毓王的眼线,但是——”
田长峰面带忧虑:“第一是过突厥地界不安全,突厥如同野兽,见到好东西犹如饿狼见肉,咱们是秘密行动,不能带太多人,很可能被追踪打劫,昼伏夜行也未必安全;第二是路途远了快1000里,押运的还都是纯铁黄金,行程可能多花十余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咱们过毓王的地界不安全,过安西军的地界也不见得安全啊?全知道安西是凌家军镇守多年的地盘,外人想染指太难了。”
这也是许康瀚担心的问题,他前几年本来想直接在捕鱼儿海附近开兵工厂,不过此地过于严寒,炼制铁水和模具全部无法正常使用,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回国制造。
由于路途遥远,最担心的是无以为继的问题,和番俄大仗小仗不断,兵器黑硫药所费甚巨,一个不慎,就随时可能被打回老家去。
这些年凌河王在朝中不群不党,只是带着儿子们操心国事,好像哪一边都不站,泽亲王主动示好了几次,都被不轻不重的挡了回来。
思及至此,泽亲王眼皮垂下来,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这次安西军能坚持两个月,按说安西军武器陈旧、城防也不坚固,将士们战斗力都不强,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泽亲王以为北疆军和四殿下赶到的时候,安西军的尸骸都应该被西域过冬的饿狼啃的差不多了,之后剩下的按照草原狼存粮的习惯,被放在雪洞里埋起来留着粮荒的时候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