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接了质子们后乔都会亲自登记一下,倒不是无人可用,而是能够当质子,身份地位都不会太差,同样的,成长环境也很难说,再加上贵族的日常,这些质子的心性真正符合外表年龄的几乎不存在,若玩心计,除了极个别的,奴隶军中就没几个人是对手。
自己看过才能判断这些质子的危险,看押之时是否需要特别关照。
这回送来质子时乔也不例外。
“少昊氏质子?”乔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盲眼少年。“我记得帝都向沃西索取的质子是帝子。”
君离回道:“君离正是帝子。”
乔:“....据我所知,沃西有溺杀残疾婴孩的传统。”
历史上,哪怕是沃州牧生了残疾的孩子都会被溺杀。
千年来沃州的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必须集中资源养活健康的孩子才能延续族群,至于残疾孩子,实在是没那个资源也没那个精力,杀了对双方都好,一个不用受罪,另一个减轻生存压力。
君离解释道:“我父是沃州牧,我是他的嫡子,他坚持要留下我,加上我的母亲出身有些特殊。”
人得遵循传统,但传统也会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残疾婴孩的生母出身太特殊,不想结仇。
沃州牧的坚持,再加上源自生母的血统,足以让少昊氏为君离破例。
总归,少昊氏并非氓庶,不缺这一口饭,之所以遵循传统溺杀残疾婴孩也是为了以身作则和收揽人心。
为此与沃州牧结下杀子之仇,太不值当。
乔懂了。
帝族大族长的嫡嗣天然就是帝子,君离即是嫡嗣,自然生下来便是帝子,但帝都想要的绝不会是君离这种在少昊氏族可有可无的帝子,而是掌控实权有着足够身份地位的帝子。
估计也正是因此君离才会被推出来,除了君离这种特例,帝族的每一位帝子无一不是人杰,即实权派。
不管是推哪个去帝都当质子磋磨时光甚至可能被客死他乡,都足够让沃州牧得罪一大片人的同时埋下内乱的种子。
人族四大帝族,少昊氏在继承制度方面是最不讲究的,不拘嫡出庶孽旁支全部都有继承资格,只要能靠自己的能力被选为帝子即可,而少昊氏的大族长必须从帝子中选出。
这种继承制度有其好处,保障了少昊氏千年来的大族长没一个废物,但同时也容易埋下内乱的隐患,只是少昊氏的处境——能被选为帝子的都是真材实料,脑壳里的是脑浆不是屎尿,认得清局势,因此这个隐患也就不是隐患。
可这不代表这些帝子能允许自己被当成质子去赴一场注定客死异乡的旅程。
诛心之计莫过于此。
君离无疑是此时最合适破局的人选,他没有实权,也没有支持者,送他去帝都,不会对沃西的稳定造成任何恶劣影响。
对沃西不会有影响,对这个美丽的少年呢?
帝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少年去了帝都能有好日子过?
乔没说什么,虽然同情,但就算这个少年前脚去了帝都后脚就客死异乡了,自己不会也不能做什么。
登记了后君离问乔。“我能不被关到笼子里吗?我看你们的伤医好像有些缺,我会些医术。”
乔闻言说:“可以,但得戴上镣铐。”
君离毫无心理障碍的同意了。
贵族哪怕是犯了罪也不会披枷带锁,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戴镣铐再丢人也不会比关在笼子里更丢人。
剩下的也都很好安排,配合的就做苦役,不配合的就关笼子里。
除了兕子这个自认奴隶实则身份不明的家伙。
乔将兕子和君离一并待遇了,让她照顾君离,少年的医术有价值,但目盲也是个麻烦,兕子这个年纪这副模样也干不了什么,照顾人正好。
兕子没有任何异议。
将新来的质子们都安排好了,乔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附营的人口比主营多太多了,奴隶军的家眷全都在这,老人、孩子以及伤残的奴隶战士和负责保护附营的战士,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两三万人,要维持这么多人的稳定和平稳迁徙还不被发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乔一直忙到深夜才得了喘口气的休息时间,不同于别人不是已经累趴下就是累得疲惫不堪,乔始终精神奕奕的,不论是眸子里的血丝还是黑眼圈全都没有。
黑臀嫉妒的道:“乔,你到底是不是人呀?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就没见你累过。”
乔笑道:“是你的身体底子太差,不如我年轻健康。”
黑臀无法反驳。
奴隶有几个身体底子好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出身角斗士的末奴。
“我去看看常仪,有事就去她那找我。”乔说。
黑臀摆了摆手示意赶紧滚,少在这刺激孤独老人家。
常仪有一辆独属于她的马车,这很不容易,附营里所有的车马一直都是超载使用的,不过常仪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不得不单独腾出一辆马车给她,不过这也让常仪失去了正常的床榻,她要睡觉就只能睡在这满车杂货的车里。
乔知道,常仪不在乎睡的地方如何,因为她根本不睡觉。
不出所料,马车内仍旧是亮的,常仪将一枚不知从哪个贵族的府库里抢来的拳头大的月光明珠悬吊着,月光明珠的柔和光辉照亮了车厢。
完全没睡。
“望舒。”
“我现在的名字是常仪,不是望舒。”伏案写着什么的女子头也不抬的道。
乔道。“这里没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女子道。“你得改掉原本的习惯,不然很难说会不会在有人的时候脱口喊错名字。”
“好好好,我记住了。又没用膳食吧,这是给你带的食物,我抽空去猎的野味,烤得可香了,趁着还热乎,赶紧吃。”乔将用叶子抱着的烤肉递给常仪,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乔忽问:“话说,常仪你....”
女子接过了烤肉。“我不是贵族的间。”
乔自然知道常仪不是贵族的间,盗趾也相信,虽然常仪在很多方面表现出来的素养根本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如这附营,能够似如今这般井井有条,很多一大部分是因为常仪加入后做的,但没有哪个贵族能培养出一个孜孜不倦活埋贵族的间,死敌还差不多。
常仪活埋贵族全家时可是不论老人还是孺婴统统都不放过。
乔推测常仪和贵族有仇,可能认识她的贵族还不少,因为这家伙从加入奴隶军那天起就总是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