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没有……没有……”萧毓风连连否认,跪倒在地,却终是不敢看成昭帝。
萧执月藏不住,他也藏不住,身为皇储,却思慕身为男子的太傅,乃大逆不道之行,为世人所不齿。
于是,察觉秦牧野疏离后,他惭愧挣扎,开始躲着秦牧野。
然,躲得了人,躲不过心。
中秋之宴,坐在高处看到太傅后,他的眼神便再也移不开。
却不知道,原来萧执月也曾那样看着太傅。
“当真荒唐啊,秦牧野才貌双绝又如何,他是个男人,还从不把你们看在眼里!若是他有心,岂不是能随意摆布你这个储君?咳咳咳,终究是个祸害,你心已不稳,此乃大忌,杀了他,必须要杀了他!”
萧毓风断然拒绝:“不,儿臣,不会如此。”
成昭帝目眦欲裂,一瞬爆发出病重之人不该有的力道,几乎要捏碎萧毓风的手腕:“怀墟,朕的太子,你要心狠,不要被儿女私情所累,守住这天下,这是我萧家的天下!”
萧毓风牙齿发颤,满怀愧疚:“父皇,孩儿别无他求,为什么您这么狠心,要我杀了太傅,他是除父皇母后外,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怀墟,你真让朕失望,你可知,朕当年当了皇帝,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萧毓风看向奄奄一息的皇帝。
皇帝浑浊的眼球晕出一种阴毒又炽热的光芒来:“是我的好友,周濂。
“他本是我的伴读,朕并未视他为下仆,还当他是好友,那么信任他,让他照看朕心爱的女人。偏偏,他说朕不会只有蕊儿一个女人,趁着朕继承大位立后之时,竟夺走了朕最爱的蕊儿,还让她怀上了孽种!”
房梁上,萧执月双目霎时血红。
周濂是他生父之名,原来,他的父亲不是意外而死,是被成昭帝害死的!
下方,萧毓风也因听闻这密辛而面色煞白:“什么?”
成昭帝病入膏肓,意识已经有些混乱,这时,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此生最为得意的一桩事。
恶事。
“你可知朕如何杀死的他?朕命人在春风得意的探花郎马上做了手脚,让他坠马身亡,又授意阿蕊家人送她入宫选秀。可惜身在高处,要坐稳皇位,朕就不能护住心爱的女人,让她那般死去。朕,对不起朕的蕊儿。
“但是没办法啊,朕没办法!朕,得守住萧家的天下,咳咳……太子,这便是皇家的命运,身为皇帝,只能以江山为重。”
萧毓风垂下头,他是皇后的儿子,也是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皇帝的儿子,他身上流着和这个男人一样的血。
他的父亲,杀了无辜者,竟还要他杀掉敬慕的人。
皇帝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个逝去多年的美丽女子。
当年,他也曾真心把萧执月当成儿子,仅仅是为了讨心爱的女人欢心。
然而,那时他终究太年轻了,任意妄为露出软肋,让世家贵勋步步紧逼,他不得不硬下心肠,让那母子二人成为抵挡众怒的挡箭牌。
他的蕊儿,也因此夭亡。
她是自杀的,发现夫君是被成昭帝所杀而她却不能报复皇帝时,便决绝地服毒自尽,死在了成昭帝怀里。
她爱探花郎甚过一切,入宫多年依旧怀念亡夫,一切的荣华富贵和帝王恩宠,乃至她的儿子,都没换回对方对世间的留恋。
所以成昭帝越发恨探花郎,恨他的孽种,也恨起他的蕊儿来。
“死了好啊,朕的贵妃,死了,朕便也安心了。世上唯一让朕挂怀,愧疚的,也只有她,只有她……”
成昭帝神色恍惚,面色更显灰败,他摩挲着这些年不离手的丝帕,那是竹辛蕊年少时所赠,成昭帝眼中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但那泪又仿佛只是错觉,因为下一秒,成昭帝就瞪着浑浊的眼睛看着萧毓风,不容对方退缩。
“皇儿,不要步为父的后尘!”
“为帝者,心不可乱,要狠,要稳!不狠不稳,便是在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只能任他人宰割。答应朕,若是你做不到,朕哪怕是立你的其他弟弟,也好过你亲自将江山拱手让人!”
萧毓风心中大恸,看着成昭帝似哀求又似缅怀的眼神,终是屈服。
“儿臣,诺!”
听到萧毓风答应下来,提起的一口气骤然松懈,成昭帝疲惫地闭上眼睛:“出去吧,你也去休息一下,朕知道,朕好不了了。你去着手安排……朕的后事。朕,要走了,要去见蕊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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