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强抢了尤三姐,收作妾室,稀罕了半月。就在王司徒府上撞见了五百年前的风流冤孽歌姬貂蝉。奈何被董卓横插一脚,率先抢去。
貂蝉本就是稀世美貌、绝代倾城,再思之不得,硬生生将吕布的三魂七魄勾遍,看不见别人。尤三姐反而松了口气,更兼吕布正室严夫人不能相容,她早早谋划脱身计策。
其后,因司徒王允巧施美人计,董卓与吕布为貂蝉反目成仇。王允趁势联合吕布,在董卓篡位之日将其杀死。
不料董卓旧部李傕、郭汜等人率西凉军大举攻来,吕布抵挡不住,弃了家小逃离,去投奔袁术。城里一片混乱。尤三姐抓住时机,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遂携了鸳鸯剑,乔装成男子,逃出吕布府邸。
街上满是西凉军马,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四处城门也烧起熊熊大火,无路出去。只好混在乱军与难民之中,走走停停,抬头望去竟到了宫门口。又见宫门守卫乱作一团,趁乱逃进宫中。
原本只想躲避一时风头,谁知西凉军围住皇宫,杀了王允,逼迫天子封赏。尤三姐便再难出宫。一来二去,她贿赂太监勉强得了个宫女的身份,留在宫内伺候。
而今一晃,四载光阴过去,她从昔日被吕布强抢的弱女子,到在内庭度日的宫女,一步登天到天子宠爱的美人,当真是世事无常!可尤三姐却从来没有飞上枝头的欢喜。
“天子驾到——”内侍通传,未及尤三姐起身,天子就走进在她身旁坐下。
尤三姐伸手也给天子倒酒,刘协接过,问:“府内住得可还习惯?可惜这洛阳皇宫在董卓作乱时被烧毁,如今不过住在他人宅院……”
“陛下在洛阳时,妾还只是一介平民。长安的皇宫也不过住了一年半载罢了。何曾住过洛阳旧宫殿?”
刘协知她秉性泼辣,言语带刺,自己倒也喜爱她这个性,从不恼火。想起当日回东都路上,郭汜再度杀来,自己与伏皇后被救出,先逃往洛阳。尤三姐同其余宫人又被擒住扣留,辗转多日才放回,有些愧疚,“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三娘受苦了。”
尤三姐长他两三岁,与其说是天子、丈夫,相处久了竟有些像看弟弟,“陛下一路颠簸到洛阳,妾未能相陪已是罪过,哪里会喊苦……”
尤三姐看他面色黯然,追问:“是不是前朝的那些匹夫又给你气受了?”
刘协叹气,尤三姐不想多揭他伤疤,“也罢!妾陪陛下喝酒,不去想那烦心事!”
刘协笑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日你也是这么对朕说的。”
还是快两年前,尤三姐在宫里呆了快一年。六月,蝗灾乍起,地震、日食多发,刘协吓得一连五日不敢上朝,整日躲在未央宫内。
尤三姐奉命送膳食去未央宫,甫一进门,便见满殿黑压压跪了一片宫人。刘协借酒浇愁,摔瓶砸炉,遍地狼藉。
内侍拦不住,哭喊:“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宫人附和,“陛下息怒!”
尤三姐见状,一声不吭,跟着跪下,微直着脊背,把食盘举过头顶。
刘协跌跌撞撞,放眼望去,一地的乖顺奴仆。他蒙刚烈、有主见的董太后教养,自小便立志振兴汉室,安定天下。少年豪情,终不敌手握兵权的军阀。空有帝位,但无实权,每每痛恨自己软弱无用,此时见了顺服的宫人,他一个汉家天子,与这些奴婢,又有何分别,不觉更是窝火。
尤三姐离得近,且食盘过头,最是显眼,刘协飞脚过去,踢翻食盘,饭菜泼了一地,众宫人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尤三姐却撑住身子,纹丝未动,刘协喘着气问:“你为何不出声?”
尤三姐早就是被人糟蹋多少来回,生死看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从容应答,“婢子忧心陛下龙体。但心中有气,与其苦闷郁结,不如一并发作出来,不伤脏腑。”
刘协不怒反笑,“你倒是颇有心得。”
“婢子不敢。”
刘协坐回榻上,屏退众人,叫内侍再去准备饭食过来,独留尤三姐在殿内,“朕看厌虚礼,你且过来,说说,你气恼之时作何纾解?”
尤三姐抬头起身,登时叫刘协眼前一亮。自己虽有伏皇后、董贵人,二人皆系出名门,伏后端庄,董妃娇艳,守礼自持,未曾见过这类出身低微、艳光逼人的女子,很是新鲜。刘协本不是沉溺酒色之人,但人生在世,遭逢困顿,难免灰心萎靡。
尤三姐的性子,是天生会拿捏人的。若把天子当做常人视之,忧郁失意,和她姐姐有几分相像。她对待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很有心得。
“婢子未入掖庭前,脾气暴烈,但凡稍有不顺心的,就摔杯砸碗,撕衣裂裳。只要痛快就行!”尤三姐过去给他倒酒。
刘协被她逗笑,阴霾稍解,“原来暴脾气的人,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尤三姐神色一变,自嘲:“说来也是造化弄人,婢子这般出身低贱,何苦生了这副烈火心肠!又何苦招来一群霸王!任我再闹,还不是身不由己……”
刘协听她这话,句句说到自己心坎里,甚至不知她是在说她自己薄命,还是慨叹他不幸,分杯赐酒与她。
尤三姐泪水涟涟,怕御前失仪,好歹忍住,不想抬头看见刘协掩面拭泪。她未进宫时,以为天子不同于庶民,今日看来,竟像小弟一般可怜可爱,越发大胆,举酒安慰,“婢子陪陛下喝酒,不去想那烦心事!”
酒是色媒人,刘协当晚同她痛醉一场。三姐服侍多人,早就是个中老手,刘协心中有意,良宵苦短,水到渠成,鸳鸯帐内颠鸾倒凤,做成好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