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李雷跪在少女的眼前，垂着头瞳孔放大。

这个丫头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且这个已经远超正常人类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对身体上的威压，从肩膀处蔓延到心窝里的是一种极端的惶恐和虔诚，他心里不敢有分毫反抗的心思，不然便会从灵魂到□□被撕扯粉碎。

这是来自血统，来自古老信仰的压制。

面前的少女不似人类，似神明。

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浑身颤抖，牙齿抖的发出碰撞的声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他就像被扔在岩浆里浑身的血肉融于高温，但是心脏却被寒冷的冰刺穿透，痛苦的感觉令他难以呼吸。

少女紧紧压制了他三秒，但是这三秒带来的痛苦比三年更为漫长。

萧程瞳孔紧缩心跳加快，眼前这个少女熟悉又陌生，从少女体内涌出的狂暴又磅礴的力量，当今世上几乎没有人鱼拥有，这不是海魂力，是更为纯净的定魂珠所带来的强大力量。

和那日在海底唤醒他的力量别无二致。

难道是…她回来了？

无数的情绪和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穿梭，萧程向她伸出了手，还未碰到她，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雷哥！”距离他最近熊胖率先发现了跪倒在地的李雷，熊胖冲上来骂骂咧咧的一巴掌向苏沐沐的脸上打去。

肥胖的手掌还没有打到少女，便诡异的停在了原地，就像是和她隔了一个空气墙，手心距离她的脸不到十公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一毫米。

紧接着，手掌折断，熊胖整个人惨叫着飞了出去。

全场的壮汉无一不趟目结舌，有的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要不是伤痛感在身上，都以为正在做着一个邪门的梦。

刚刚还获得压倒性的胜利的壮汉们，此时在她的眼里不过蝼蚁。

少女的周身环绕着人肉眼很难捕捉到的水汽，所有的水汽均是她的手脚，杀人对她来说不过呼吸般容易。

她抬起眼睛看着萧程，萧程容颜未老，似乎正是应了她的诅咒。

永世长生，千百年孤独。

“时间流逝，年代更替真是个好东西。”少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将后半句话咽进肚子。

以至于我对你的恨意，都减弱了半分。

一群混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滞片刻后，兄弟间的仁义情仍重新将理智唤回，有几个人心惊胆战的连拖带拉把李雷脱离了少女脚下，惶恐程度像是在一个老虎脚下抢肉吃。

还有几个打架厉害不怕死的，稳了心神觉得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吓成这样丢了脸面，骂骂咧咧的给自己壮胆，撸着袖子向少女走去。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强大的水汽将所有的人凌空吹起，水汽灌满嘴巴无法叫喊，齐刷刷的将这一群壮汉倒吊在半空中。

胆子小的人直接吓到昏厥。

萧程的视线从未在少女的身上移开半分，连手上淌着的血，一身的皮肉伤都忘得一干二净。

少女看着萧程手上的血，轻声道：“用了我的海魂珠，为何还会惧这几个弱小人类，被人伤成这样。”

语气看似在责怪一个不慎打翻墨水瓶的三岁孩童，仍旧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些心疼。

发生那样刻骨铭心的事情，两人生死分离又相隔了千年再次见面，萧程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此刻他既兴奋又慌乱，既忐忑又欣喜，既想念又心疼，无数的情感让他发不出声音，眼眶湿润。

他多么想一把拉过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又多么想…有多么想扼住这个狠心女人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给他这样天大的惩罚。

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软后，少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态，整理了感情后她看着萧程，叹了口气。

萧程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梦到她还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靥如花，一如初见那样，悄悄拉了自己的手，在幽暗的小巷躲避着匪徒。

然而大多数的梦境一定会被滔天的海浪打断，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诅咒声让他瞬间身陷地狱。

期待这是一场梦，又恐惧这只是一场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噩梦吞噬，萧程不再思考，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不能动弹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死死抓着她后背的衣服，像是想把她揉进身体。

“月歌…”萧程颤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你不…恨我吗？”月歌趴在萧程的怀中不由得问出来这句话。

“恨，如何不恨，只是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思念，我没想到这个感情…居然大过对你的怨恨。”萧程垂着头轻轻说道，仍旧保持拥抱，他抬手揉了揉月歌的头：“一开始恨你对我过于无情，后来又怨恨你留我一个人…”

月歌轻轻推开了萧程：“隔了千年，我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的思考着，当时过于复杂的情感抽丝剥茧到最后不过只剩一个问题。”

“不过是你爱她多一些，毕竟你曾愿为了她不要你这条命。”月歌后退了一步，理性逐渐战胜了感性：“所以我不再怪你，就当我们已经都死了一遍…”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萧程的心一颤，为什么月歌说的话他无法理解，他瞬间就知道两人之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但刚想解释就被她打断。

“不重要了。”月歌摇头，她转过身向后走去，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确定我能苏醒多久，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确实也不重要了，回不到过去，又何必挂念，又何必去澄清。

萧程握了握拳头，垂着眼睛轻声问道：“你回来了，那个丫头去哪儿了？”

月歌顿住脚步，她偏过头，看着面色凝重的萧程抿起红唇勾了嘴角：“自然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她该去的地方…

萧程不想失去那个成天欢天喜地的傻丫头，但又不知道要如何去找。

天地之间，他连她的魂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或者是他心里明白，可是不愿意懂。

“如今是哪个朝代了，当今皇上还是你们萧氏掌权？”月歌环顾了一下陌生的环境，问道：“海城还在吗？”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2021年，距离那时候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了。”萧程一一回答到：“我们现在就在海城。”

“那么…现在海城的所有子民们，是当初那些屠我一族的后裔？”月歌眯起眼睛，语气凉了半分。

“你要做什么？”萧程心中不安，眼前的月歌已不复当年的样子。

月歌睁大眼睛，微微昂头，轻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屠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