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抵上吧。”

壮汉急了，忙上前去挡，连连求饶，众人见其还不算良心丧尽，有人帮着说话让买主算了。

这买主显然是一早就盯上女孩了，怎可罢休，上去便要拿人。

壮汉道：“大人大人，不是我不卖，是我跟你说了，少了二十两不卖。”

林无衣还在为女人的死自责，只觉若是自己不曾犹豫，也许她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可笑的要紧，明明是恶鬼，却偏偏要去学人去揣菩萨的心。

“二十两，我买了！”

一个沉静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林无衣听声已经怔住，

顺着望去，那双深眸高于人群闪出，如鹤立鸡群，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了过去。

“二十两，我买了。”李凤鸣一身青色锦衣，背手站在人群最后，身后走出的吴雨一握腰间佩剑，靠近扔给那壮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壮汉接手兴奋到颤抖，打开钱袋只见里面银光闪闪，拿出一颗在嘴里一咬，整个人都乐的要升天了，忙伸手将门里的女孩一把扯出来，推给吴雨，朝女孩道：“多亏你有我这么一好爹，给你找了这么个好人家，以后可有你享不完的福！”

女孩缩着肩膀，浑身发抖，一把抱住壮汉的大腿哭着说：“你别卖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以后会听话的。”

壮汉一脚把女孩踢开：“跟你娘一样，天生的贱种，去去去，好好伺候大人，有你的好日子过。”

壮汉脑子一转，缩着脖子跑到李凤鸣跟前，嘻嘻笑道：“大人看着面生，这样大恩大德不知您姓名我心里内疚的很。”

林无衣以为李凤鸣并未看见她，随着渐渐散开的人群，撤步默默走开。与其不知以何种身份面对李凤鸣，不如当个陌生人对彼此都好。

只是不知为何，她两腿沉重，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来，直到李凤鸣走到她身侧停下，尤不敢信，他们就这样又遇到了。

巧合吗？她心中绝不是巧合，可却不愿意承认，侥幸告诫自己：这只能是巧合。

李凤鸣目视前方，一眼也没有看她，似乎他是对着来往的风在说话，冷脸道：“陆晓云死前有话留给他的学生。”

林无衣如被晴天霹雳劈中，她半晌无法将耳边的话理解清楚，瞳孔里堆满热泪，怔怔转头看向李凤鸣，艰难道：“你说......小陆先生，他怎么了？”

李凤鸣眼皮一跳，冷笑一闪而过，道：“不应该先关心是什么话吗？”

林无衣恨得牙痒，瞪着李凤鸣，道：“是你杀的他？”话一脱口她只觉撕心裂肺，明明那温热的气息还留在她耳畔梦际，可眼前的人却突然比雪山还冷。

李凤鸣垂眼见林无衣袖口已经滑出一道银光，却是被捏在手中，捏的手指出血也并未发出。他温言道：“要在这里听吗？”

林无衣一愣，李凤鸣已经朝前走出，吴雨带着半人高的女孩后面跟上，她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半晌转身，将有意放慢脚步等她的李凤鸣跟上。

紫霞镇是廊州东部第一大镇，镇子被一片绿洲围着，绿洲之外是茫茫不见头的黄沙。其中最出名的霁月楼邻着荒漠而建，楼有六层，楼身有六角，面朝荒漠一侧建有高墙，登楼远望，尽眼滚滚黄沙，面目苍凉荒芜。

风将屋檐下的铃铛吹得叮铃乱摆，林无衣的红裙被飒飒作响，她迎风站在齐腰的栏栅处，垂眼往下望了望，忽起了一股奇怪的念头：从这里跳下去，会被风吹起来吗？会不会当初林飞红也只是想试试，看看自己会被吹到哪里去？

她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下，回头人已经在李凤鸣臂弯里，被紧紧揽住，进到楼里。

林无衣抬眼不解，看着李凤鸣。李凤鸣脸上一慌，立刻恢复，松开手臂，道：“小心。”

林无衣低头哼笑，抬头眼角已红：“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值得你怎么对他？”

林无衣说话已有疯态：“你明知严参未死，段文尚在征北军中，廊州十一士弃笔投戎。他根本没有伤他们分毫，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跟赵王没有任何差别！”

林无衣一念至此，心中骤然一片凄凉，她后退两步，撞在凳子上，已是强撑着不然自己神形具散，冷笑道：“是了，我怎会天真的以为你与他不同呢？我怎么会对你这样尸位素餐之人抱有妄想？”

李凤鸣欲上前将林无衣揽住，但只见此时情形恐只能换来一场生死之斗，他亦不想为此辩解，林无衣只稍想想便知，他没有杀陆晓云的理由，而急着将陆晓云灭口的只有赵王，眼前却是不敢寄期望于她自己醒过神来。

李凤鸣道：“陆晓云遗言是：内除奸佞，外攘虎狼，匡正黑白，舍身取义。这些.......你都不用做，你只要自在如风，四时安乐，为你喜欢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