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衣怒目一抬,眼红的骇人,侍卫不觉后退一步,振作向前欲再次将林无衣拿下,李凤鸣一身黑衣出现在门边,眼见林无衣完全没了之前柔弱的样子,脸上泥斑点点更显的那双眼睛烧的要吃人。
她咬牙劈头便是一问:“你把我师父怎么了?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一人所为!”
李凤鸣怔了怔,却是想笑。低头轻笑被雨声遮挡了一些,不甚分明。
他侧向边上一看,吴雨走出,将手中的衣物进门放在桌子上,随后一侍卫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朗声道:“放心吧,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林无衣愣了愣,一时答不出话,眼底的怒意却消退了几分,瞪着眼睛直望着端水送衣的,身在囚室,也不劳说什么谢字了。
李凤鸣见她闷声不语,气势全无,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瞬间蔫下来。他声音缓了缓,低下来:“只要你老老实实,他们就不会有事。”说完便转身离开,侍卫出去,门被从外又关上。
林无衣简直不知所谓,心底飘过一万句脏话,只恨不能骂出,低头在水里一望,脸脏的像是在泥里打了滚,遂也不管,撩起水先胡乱将脸洗了。
她换了衣服,捋着头发上的干泥在屋子里踱步,一时倒觉可笑,原来就算她不把自己摘出去,师父知道了也会把她交出去。白白害她担心了许久,什么师徒情分生死跟前也不过薄纸一张。
她自然是不怨恨的,也担不起连累他人的心理折磨。左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本该如此。
天一时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林无衣无心点蜡烛,就着冷床摸着坐了上去,一时昏沉倒有些想睡觉。
朦朦胧胧听到一个声音叫她,她睁眼一看,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直直看着她,见她醒来挨着她边坐下,将她拉起。
“无衣,这你都能睡?”
柳月嗔怪的声音一起,林无衣心下一松,歪着脑袋靠在柳月肩头,声音懒懒道:“有床堪睡直须睡,莫道无床空抱腿。”
柳月抬手轻拍了下林无衣的脑袋,道:“真拿你一点办法没有。”
柳月没得闲心跟林无衣说这些,急道:“你就打算被这么抓走吗?”
林无衣没事人一样,在柳月肩头动了动,找了个适合位置将脑袋又放下:“嗯。”
柳月怒了,压着声音:“不要紧吗?会怎样?”
林无衣见她紧张,一直追问,坐起答道:“杀头罢了。”
柳月一听顿时慌了:“什么杀头......罢了?”
“那还想怎样,我可没有九族给他诛杀。”林无衣说着抬脚,捞起地上的鞋穿上。
柳月起身,将本来就不多的光给挡住,站在林无衣跟前,一时气血攻心,声音都变了:“你不是跟我说你有办法吗?若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帮你!不如一同死了算了!”
林无衣穿上鞋,将两腿放下,拉住柳月,瞧见两片亮晶晶的眼睛,知是柳月哭了,摇了摇她的手臂,将柳月的腰身抱住,声音拉的缓慢又悠长:“说什么傻话呢。你们都曾是精忠报国的英雄,从冰火两重天九死一生杀出来的,若让你们成为罪人,那我和当年那些诬陷我的娘又有什么区别?”
林无衣说的有气无力,听不出悲愤倒又一丝心酸,柳月哪里能不懂,一时懊悔自己又往林无衣痛处戳,听到怀里的人吸鼻子,她啐了口笑道:“什么精忠报国!被你一闹都忘了,告诉一件事。”
听柳月在笑,似乎是有好事,林无衣抬头将其松开,仰头问道:“是我可以听的吗?”
柳月不理她的俏皮话,继续道:“你猜二师父刚刚对安平侯做了什么?”
林无衣一双黑眼珠子一转:“总不至于求他娶了我吧。”
“想屁吃呢你。”柳月抬起一指戳到林无衣脑门上,“都这会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二师父骗他喝茶,给他茶里下了百日断肠散。”
无衣一惊,愣了愣,失声笑了,心里想想都能知道李凤鸣的脸色得有多难看,她道:“活该!”说完方才想到自己刚刚还以为师父真不管她了,岂不知师父命都不要了,竟然敢给安平侯下药。
“二师父对他说,若是百日之后他不能调查出真相,敢冤枉你就让他陪你一起死,若是能还胭脂军清白,也能证明你确实罪该万死,就把解药给他。”
柳月说着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坐在床边,靠在床头,忽叹了口气,看着无衣一双圆眼睛:“无衣,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二师父的解药不会有,姐姐我也会焚了他个王府,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她说着眼眸看得更真:“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记住了吗?”
“我晓得啦。”林无衣轻快脱口拉住柳月,“大师父没怀疑你吧。”
柳月抬手拍了拍无衣后脑勺:“我做事你放心,我说我衣服破了,除了阿苏那没脸的,谁会拦住我去你房里找件衣服穿呀,那信不就自己抖出来了。”
林无衣笑道:“还是姐姐办法多。”
柳月叹了口气,呆呆看着林无衣的发顶:“你也是真下的去手。”
林无衣心下知道柳月是说自己故意激怒两位师父将她赶下山的事,她只知让师父替她悬心实在不该,嘴里嘟囔道:“若能.......以后再给他们赔罪吧。”
柳月一把将林无衣要靠她肩上头推起,嗔道:“我是说,你对自己也真下得去手!”
两人说话实是窃声窃语,即便生气发怒也都压低声音恐怕被人发现。
只是吴雨带李凤鸣从廊上拐来,远远便见一道青影从窗子蹿入,两人立在窗外,将雨声摒开,却是将里面的对话,完完全全,都给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