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次得见兄长,苏挽清心中澎湃不已。
方才脑海中发丝散乱、面色蜡黄的男子和眼前之人重合在一起,苏挽清眼中忽得激起了泪意。
苏伯川直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清儿如今是洹王妃,兄长理应如此。”
苏挽清抿抿唇,她理解自家兄长不想落人口实,在人前总也规规矩矩。
就如自己前世那般。
“阿姐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苛责了姐姐,给撵了回来呢。”
苏少桑背着手走过来,探着头看了两眼,挑眉说道。
“桑儿,你胡说些什么。”
苏伯川皱皱眉,当即低喝了回去,看向苏少桑的目光有些不悦,“若不是你到处惹乱子,你姐姐能……”
“兄长。”
苏挽清突然开口唤了一句,随后瞥了一眼旁侧低头玩着袖口的少年,轻道:“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先进府吧。”
苏伯川反应过来,忙替苏挽清引路,临走还不忘瞪了苏少桑一眼。
苏少桑嘟嘟嘴,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了后面。
……
苏挽清自嫁入王府以后,除了回门或是过年等大日子回过几次,平日里鲜少过府。
若算上前一世,她应是有大半年没回来了。
府里的木槿开得还如往年一般旺盛,翠植也是郁郁葱葱的,走在长廊里,丝丝凉意去了不少暑气。
“清儿怎的突然回来了,王爷呢?”
苏挽清看着周围一圈仆人,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道:“想家罢了,听意思兄长不愿清儿回来?”
苏伯川哑然失笑:“清儿说的哪里话,兄长巴不得你能在府上多住两日呢。”
看着自家兄长一如往常的熟络,苏挽清眼里的笑意渐浓,脚下都轻快了许多。
她刻意略过了有关慕昱珎的话题,苏伯川也默契的没有问,两人并排走着,没多久便到了正堂。
“清儿,母亲身子不适,便在里面等着呢,失礼之处……”
“娘!”
苏伯川正和苏挽清解释着,苏少桑便抢先一步跨进了门槛,朝着里面跑去。
苏挽清差点被带了个踉跄,苏伯川见状皱眉斥道:“桑儿,你平日学的规矩都去哪了,毛手毛脚的。”
“怎么了桑儿,跑那么急做什么。”屋子里一道关切的女声传来,苏挽清下意识身子颤了一下。
苏伯川余光瞥见,有些担忧唤道:“清儿?”
苏挽清摇摇头,缓了口气,抬脚迈进了堂里。
堂里并没有人,隔着博古架,她隐约看到了里面两道人影。
她和苏伯川对视一眼,绕过去,只见一身着浅绿色立领深衣的中年女子正坐在榻上,而苏少桑则是跪坐在脚踏上,殷勤的替她捶着腿。
中年女子见到苏挽清,上下扫了一眼,道:“清儿回来了啊,我道是谁这么大阵仗。”
她随后看向一旁的苏伯川:“川儿你也是,你弟弟还小,有错好好说便是了,你吼他做什么。”
苏伯川皱着眉:“娘,桑儿已经十七了,哪里还小,若他再这么莽撞下去,还会惹出祸事的。”
苏母听着脸掉了下来,不满道:“祸事祸事,你和你爹一个样子,真是巴不得桑儿出了什么事才好,哪有你这么当兄长的。”
苏伯川被噎了回来,重重叹了口气。苏母腿边的苏子桑见状偷偷做了个鬼脸,见苏伯川气结,又若无其事的捶起腿来。
苏挽清全程听着、看着,面上一如来时般平静,似是见怪不怪。她犹豫片刻,轻声开口:
“娘近来可安好?”
苏母摇着手里的团扇,鼻子里喷出了道气,沉着面色:“娘可不敢好,整日里为你们提心吊胆,还能好哪去?”
“娘!”
苏伯川连忙出声,眼神示意苏母,“清儿再怎么说也是洹王妃,娘可要注意些分寸。”
苏母闻言把团扇往桌上一拍,柳眉竖起,声音顿时高了一个度:“王妃怎么了,王妃还不是我生我养的,连说都不能说了,这是从王府里让人撵出来,跑到本家来逞威风了,什么道理。”
说罢,苏母哼了一声,拿起团扇快速的摇着,看样子气得不轻。
“撵出来?”苏伯川重复了一遍,看向苏挽清:“清儿,这是……”
苏挽清渐渐攥紧了掌心,目光直直落在榻上女人身上半晌,又瞧了瞧女人身旁恍若未闻的苏子桑,忍着心头泛起的阵阵酸楚,一字一顿地道:
“娘都听到了什么。”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着了。”
苏母睨了她一眼,哼笑道:“你有脸做,我可是没脸说,老苏家的脸面早都让你丢尽了。”
苏挽清心头疼得发颤,她直视着苏母,嘴角扯起一个根本算不上笑容的弧度:“那女儿想知道,到底是怎么让娘丢脸了。”
苏母诧异的看着她,忽得乐了:“你还问我?”
“你嫁过去两年了,一个子都没有下,更是半点也没有为你弟弟、你兄长谋划。这也就算了,现在到好,你连妾室生的孩子都敢下杀手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仁不孝的玩意儿。”
苏伯川听着脸都黑了,“娘,没根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没根据?你也不听听大街上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跟我护着她,你以为她没事为什么跑回娘家,还不是让人打了骂了撵回来了呗。”
苏挽清听着,心里好似被无数根绣花针密密麻麻的从一边扎过,又从另一边生生拽了出来。
她似乎听到了心头滴血的声音。
她抬眸,清澈的眸底蓄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盯着苏母,声音有些颤抖:“好,我不仁,我不孝。”
“那当初又是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逼得我进了洹王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就……做彼此的白月光吧。
……掉进墨缸子里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