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后厨和大堂有一个小窗口连接,方便服务生递给主厨订单和端菜上菜。
杨帆给客人点完菜,回到前台。本应该在吧台的陈卓不务正业遛了过来,拍拍杨帆,问:“女酒鬼点什么了?”
杨帆回答:“点了份吃的。”
陈卓失望地啊了一声,再次确认:“没点酒啊?”
杨帆点头:“嗯,没点酒。”
陈卓不死心,又问一遍:“真没点?不喝了?”
杨帆眨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说:“没点,以后喝不喝那我就不知道了。”
陈卓扁扁嘴,双手插进着口袋里,转身回了吧台,边走边嘀咕:“没意思,没意思。”
裴潇潇坐在前台,手里一包坚果,听着他俩刚才的对话,不由评价道:“陈卓是还没被骂够吗?”
周明磊靠在柜子边,手里一支笔一沓账单,他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抬头推了推眼镜:“红颜知己没了,心碎呢。”
陈卓这两天天天盼着人来,眼睛望着门口都能盯出个洞来。结果这下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人家戒酒了。
说到底,始作俑者还是他上次那杯酒。
裴潇潇和杨帆忍不住闷声笑起来,笑陈卓自作自受,一招用力过猛让他那酒中知己直接退隐江湖了。
前台员工们聊得热闹,后厨的主厨大人就不开心了。
季恒秋从窗口探出个头,皱着眉,语气严肃地问:“订单呢?”
杨帆这才想起来,赶紧撕下本子上的纸恭敬地递过去:“三份,一个是生面孔,一个是丸叔的,还有女酒鬼。”
季恒秋瞟了一眼订单,问:“女酒鬼?”
杨帆提示道:“辣酱。”
季恒秋的右边眉梢挑了下,点点头,捏着纸转身回后厨做饭。
At Will的菜单看似随意,吃什么主厨定,但其实客人来多了,他们也能摸清喜好,上什么菜都是有讲究的。
搞这个“主厨今日心情指数”也不是为了营销噱头,纯粹是因为季恒秋懒。
当初程泽凯催他好几天了还没把事情定下来,骂又骂不得,只能压着脾气问他:“店名想好了没,还有你的菜单什么时候能给我?”
季恒秋在后厨捣鼓他那些瓶瓶罐罐,随口说了句:“随便。”
程泽凯气得眼前发白,最后干脆直接就用了这名:“店名随便,菜单也随便,看主厨当天心情。”
一开始是赌气,谁让季恒秋不当回事儿,就故意整了这个名字。At Will是后来周明磊给改的,真叫随便不像样,不好听。
现在看来,也许最好的安排都从意外而来,要是当初真让他们想,肯定想不出来一个这么有趣又不大众的名字。与众不同的菜单也成了这家酒馆的特色,连带着那位神秘随性的主厨都成了At Will招揽顾客的秘密武器。
据有幸一睹其真容的幸运顾客描述,主厨是个英俊型男,存不存在夸张的部分暂且不论,但看店里其他员工就知道,这家店选人肯定是把颜值也列为考察指标的。
陈卓刚刚说的丸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啤酒肚大叔,因为爱吃各类丸子他们给取了这个外号。丸叔肚子圆脑袋也圆,长得就挺像颗丸子,他在附近一家高中当数学老师,经常得值班看学生晚自习,有时候晚饭就来这儿凑活一口。
除此以外,经常来的还有一男孩,是陈卓的朋友,绿色寸头,左耳带着三颗金属耳坠,挺酷的中二少年,把索隆当偶像,手臂上的纹身也是索隆的三把刀。
他本名说过一次,谁也没记住,都跟着陈卓喊他拽哥。拽哥话少脾气大,带着点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傲慢。这种性格放别人身上可能会招人厌,但拽哥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帅哥,所以大家都乐意看他拽看他bking,要不怎么说颜值即正义呢。
拽哥的饮食喜好也挺非同寻常的,和其他年轻男孩不一样,对肉并不钟爱,就喜欢吃土豆,还特别爱吃香菜。
酒馆开了三年,老顾客很多,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一年四季都穿着短裙的长发女人,大家管她叫“南极丽人”;隔壁做麻糍的阿姐家小儿子经常跑他们店里玩,季恒秋要是做了糖葫芦也会分他两串,喊他小胖他不乐意,喊他小帅哥就回给你一个甜滋滋的笑;还有不吃鸡蛋、永远穿着黑西装的上班族,爱吃炸物爱啤酒、周末偶尔出来放肆一把又不敢到酒吧去的大学生。
哦,现在又多了一位,——女酒鬼江蓁。这名字不知道谁先开始喊的,反正那天之后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客人,能吃辣爱喝酒还长得漂亮。
人们进进出出,这间小馆安静地开在巷子深处。
“酒到万事除”,说的是这世上忧愁再多,酒意正酣,一切也都抛之脑后了。
偶尔人类需要的不是清醒是逃避,短暂的逃避,不可耻的逃避。
酒精是护照,带着灵魂出逃,前往一个未知的精神世界,没有抱负,没有责任,没有理想,没有俗世纷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