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快速看了白清胧衣饰一眼,认出游凤雏鸟的花纹,立刻垂头低声。
“殿下好。”
“小姐太客气了,快坐下一起吃糖驱寒。”白清胧把糖塞给对方。
正愁没有同桌抄作业。
上学这几天,太傅教的内容难度并不高,《诗经》《离骚》《论语》《战国策》四本书来回讲解,但她不太习惯小篆,作业字迹歪歪扭扭。
有时候知道答案,想半天,却不会写字。
这不天降神兵,知书达理的贵姑娘来得妙,救她逃离拖欠作业的苦海。
看模样,对方是个乖乖女,写字应该难不倒她。
白清胧:作业抄一抄,你好我也好,感天动地同学情。
她勾出笑,迷魂香悄悄点起,小声将贵姑娘拉入阵营:“姑娘生得明丽漂亮,写字应该也一等一的漂亮,唉我的字歪七倒八不堪入目,以后……作业靠你了。”
那声“以后靠你了”说的明目张胆,温柔又低缓,周围耳力好的人都听见了。
前排某某:实锤嘤,五皇女撩妹。
前排李二:喜极而泣,终于发现除我以外,第二个不会写作业的呜。
前排苏见雪:呵。
闻言姑娘脸色一红,对方说话暧昧,但碍着初次见面不好指责,一抬头,又对上白清胧那双热情率真的眼睛。
不像轻薄之人,倒像与她玩笑打趣。
姑娘略略放宽了心,友善一笑,左右露出两只可爱小虎牙,轻手轻脚坐下来。
放下书袋,她又瞥见白清胧裙边的衣纹,昂首高飞的小银凤展翅,端庄明艳。
根据白清胧的穿着绣纹,她猜到对方是未成年的皇女,只是近年甚少出门,不太与权贵接触,所以猜不到眼前明艳动人,热情活泼的人儿,是三皇女呢,还是七皇女。
总之,不是传言中木楞窝囊的五皇女。
姑娘对白清胧印象很好,诚心与之相交,于是先一步自报家门:“我叫萧楚楚,家父英国公,我在家里排行第七……殿下呢?”
空气凝固了。
握着糖包的手愣在桌下,白清胧倏地变了脸色。
这个名字有点熟,还有点刺耳。
绿帽使者萧楚楚,英国公的小女儿!!!!
——五皇女第二顶大绿帽颁奖人。
在书里,萧楚楚比祈栖梧更可恶,十六岁由皇太后做主指婚给五皇女,当初萧楚楚也点头同意,但婚书前夜刚刚拟好,算作板上钉钉了,三品以上的官员收到消息,不少人还提前送帖祝贺。
说是拆不散的吧。
结果后一天,萧楚楚在家上吊寻死,英国公卖掉一张老脸冲入皇宫,六十好几的人,哭求皇太后,最终将婚书上的五皇女活生生改成二皇子。
就算委身做二皇子的侧妃。
也不做五皇女的嫡妻。
萧楚楚就是反悔,就是打脸五皇女,能拿她怎么地。
还有更绝的,昔日预备的五皇妃,在与二皇子大婚当夜,为撇清以前的关系,竟然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逼着五皇女叫她二嫂。
“二嫂。”窝囊的老五没出息地叫了。
喝尽一杯喜酒,五皇女看了萧楚楚一眼,似醉非醉,含泪告辞。
众人:仿佛觉得五皇女的脸,肿得顶穿天际。
当时看到这章的白清胧:滚吧你窝囊废。
谁知昨天的她,就是现在的自己。
白清胧听到“萧楚楚”三个字开始不淡定,心里连串“我呸”直叫,语气陡然下降,小脾气直敲脑门。
“萧楚楚?哪个萧,哪个楚?”她佯装不知。
萧楚楚浅淡一笑,低眉扯过书袋,想拿出纸笔亲手写给她看。
白清胧拉开距离,只笑:“你不用写,让我来猜猜,是不是万物凋谢、萧瑟满地残花的萧,虚情假意、临时变卦仍以为自己楚楚动人的楚?”
一口小银牙嗞得发亮。
她联想到五皇女的下场,莫名心揪。
不是萧楚楚,五皇女怎么会猛遭打击心灰意冷,不是萧楚楚,五皇女又怎么会被迫娶了放荡的太史小姐,被人连哄带骗上了战场送命。
况且,白清胧平生最恨负心人,怎么讲,都是萧楚楚说话不算话。
品性恶劣,面目可憎。
愤怒冲昏了脑袋,她冷脸拂袖站起身,正义感代替理智,摩拳擦掌准备与萧楚楚展开一场主题为“诚信与狡诈”“承诺与婚骗”的辩论。
她认真笑问:“萧小姐,如果你答应嫁给我,前一天我们俩还高高兴兴亲亲我我,后一天你就临时变卦,转头嫁给我的亲哥哥,还逼我叫你嫂子,你说说,该怎么评价这种行为?”
“你、你!”萧楚楚吓呆了,难为情摇头,“我没有,我不会,没有这种如果……”
白清胧轻笑笃定,靠近一些,眼里愠怒赫然:“你会,你有,就是你做的。”
小脸憋得通红,萧楚楚“哇”一声开始抽泣,屈辱感袭上心头:“呜呜呜呜,我才不会和你亲亲我我,呜呜呜,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白清胧:“……”对哦。
北燕女子成亲迟,现在的萧楚楚刚满十四岁,少女像一张白纸纯澈,举手投足一派天真娇弱,确实没有做出一点儿对不起她的事。
白清胧从愤怒中捞出清醒的脑子。
僵坐在那里,为缓和紧张的气氛,她“嘻嘻嘻”尬笑了两声,伸出双臂,刚想抱住小妹妹好好安慰一下。
还没沾到衣服边儿,前座苏见雪堪堪站起,侧过身子一下挡住她的手。
“萧小姐,别理她,你坐我旁边来。”她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