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沿着石阶走在一处,周围是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无喧嚣嬉闹,第一次的独处,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竟生出一股岁月静好之感。
若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予白想到此处,惊觉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心中微苦,立马晃晃脑袋,想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抛出去。
先不论女子身份她且能不能接受,更要紧的是蓁然心悦嬴苍尧,如何能与自己走下去?
首当其中的是如何让她识清男主虚情假意的‘真面目’,早早脱离苦海。
暗暗筹划之间,目光不自觉的黏在她身上。
卫蓁然脚下一顿,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停在远处。
方才二人中招迷路,一路独处,一时没控制好潜藏的心思,后才惊觉自己与平日相较有诸多反常之处。
予白走了两步,才发觉她落在后面,转身投给她一个疑惑的目光。
“我脸上可有异物?”蓁然开口道。
予白不明其意,见她肤如凝脂,脸颊白皙干净,并无异物,只摇了摇头。
“鲤公子一路目不转睛,是为何?”见她痴痴模样,蓁然上前迈了一步,两人挨着近,气息交缠环绕,她紧紧盯着予白的浅色瞳眸,不放过一丝变化。
眼前人儿乍然靠近,她眉角微挑,又恢复了曾经冷艳的模样,极具压迫性目光刺过来,予白紧张的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呼吸一滞,嘴角微动,终究没说什么。
卫蓁然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难道在屿州之前鲤公子便已认得?”
几回见她,总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望向自己,这股无所遁形的不适感困扰她许久。
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蓁然如此敏锐,竟猜中了大半,予白不敢直视,怕泄露分毫,眼眸微垂,移开目光:“鲤身居乡野,不曾识得。”
卫蓁然自是不信,在她面前半步不让。
“鲤曾身患重症,数年不得回京。卫小姐怎地突然那么问?”予白掩好情绪,弯着眼睛笑着道。
卫蓁然见她眉眼弯弯,却笑意不达眼底,又道:“我疑惑许久,有一事请鲤公子详解。”
“卫小姐请讲?”
“我因何故能令你心生怜悯?”
……
见麟院,勤勉堂内居,香气缭绕,一老一少席地而坐,各执黑白二棋对弈。
嬴植右手执黑子,执在半空,冥思苦想,棋子迟迟不落。
对面的老者面色黑红,蓄着白须,一袭粗布麻衣,脚蹬着一双草鞋,与周围清雅的环境格格不入,倒像是个时常在田间耕种的老农,他笑眯眯的等着对面青年落棋。
香已燃过半,嬴植犹豫的执黑子落下。
老者淡然的落下白子。
胜负已分。
“叔祖父棋艺,植不敌。”嬴植低头认输。
“你心不静,如何能赢?”齐老王爷捋着白须缓缓道。
“叔祖父说的极是,我是担心这考验对他们未免太过艰难。”嬴植蹙眉苦思,自己入阵也不见得能寻的着出路。
“植儿,可还记得你为何入见麟院?”齐老王爷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
嬴植低着头,神色晦暗,紧紧抿着唇角,用完好的右手摸着空荡荡的左袖,心中怅然,当他听到叔祖父的问话时,抬起头来时一脸坚毅,“待有朝一日,扔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平定边境,震北晔狼子野心。”
“对现在的你而言,骑马拉弓难否?”
“难!”嬴植定定道。
“你断了一臂,拉不得弓,无法骑马挥刃,战场上只能人人宰割?我说的可对。”
“对。”
“你可曾放弃?”齐老王爷道。
“不曾。”
“见麟院建院起,几十年不改初心,寻能士者,上效君上,下廉于民。世家子们日里惯会安逸享乐,一个个靠祖辈功绩袭爵荫封,混吃等死,不敲打一番,受些挫折如何成长?你失了一臂经历磨难,尚且有傲骨。于他们而言区区一个困阵,伤不了性命,你也要担心?”
嬴植不语,只怕一人也走不出叔祖父布的困阵。
齐老王爷知他心中所思:“若无一人出阵,全都给本王混回家去,这群废物不要也罢。”
老爷子最后一句说的是中气十足。
“植受教了。”他心中已有好几个看上眼的苗子,本怕他们因困阵而受到惩罚,逐出见麟院,听叔祖父一席话,知是自己着相了。
两人再开一局,静候消息传来。
刚过午时,小书童一溜小跑进入勤勉堂,因着急还不小心跌了一跤,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道:“院长大人,总教习大人,有人~有人出阵了!”
“慌什么~”齐老王爷一把按住嬴植右手,目光在棋盘和嬴植身上来回扫过,“棋还没下完,人又不会跑,继续。”
嬴植古铜色的脸讪讪一笑,乖乖坐下,不到一盏茶便败北,与齐老王爷知会一声,脚下生风,随着报信的小书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