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褚岚清蹲在草丛之上,慌忙寻着地上的金簪,她颤微微地拾起,掏出帕子仔细擦拭覆在上面的泥土露水,几缕青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脸蛋挂着几滴清泪。
予白站直身子,脸色略显苍白,被堵在墙边,不知如何进退,见她哭便开口道:“哭什么?”
刚说出这句话,予白头皮发麻,后悔不已,她赶紧捂住嘴巴,大脑飞速运转着,回忆褚岚清的家庭背景。
父亲褚现已官至工部侍郎,出身贫苦,她的外祖为庆羊县令,慧眼识珠,多番资助供其读书。读书期间,褚让与庆羊县令之女生出情愫,庆羊县令举荐褚让踏入仕途,褚让报恩立誓,待功成名就之时便回乡迎娶心爱之人,一路杀出重围,后高中进士。
殿选时,言平候见褚让仪表不凡,便想下嫁小女儿,招他为乘龙快婿。褚让百般推辞,却还是无法反抗侯府。一年后,庆羊县令病逝的消息传来。他忽然想起那日所立之誓,回乡查探,少时爱人年逾十九,尚未婚配,褚让顶着侯府势力,把爱人收于府中做了妾室。褚岚清母亲早亡,褚让念着旧情,把她记名于嫡妻下教养,外人皆以为她是褚家嫡女,却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辛苦。
她哭,想必又是受了委屈。
褚岚清听到眼前之人冷漠的声音,缓慢而僵硬的抬起头来。
予白才看清楚她的模样,比之卫蓁然冷艳压迫,褚岚清容貌精致,清丽脱俗,眼底深处是满满的倔强,像一只扎根于淤泥含苞待放的莲花,柔弱却不失坚强,这种反差,无疑更会激起人的呵护之心,不由的想去了解探寻。
予白别扭的撇过头去,不想直视褚岚清的眼睛。
纵然同情女主过去的悲惨遭遇,可她早就不是原来的嬴鲤,面对女主她必须要做到心如止水,不掀起半点波澜。来之不易的新生,不能因重蹈覆辙,而又坠入无底的情感深渊。
褚岚清并没有认出她们曾在曲光楼见过面,满眼的戒备,见她衣着华贵,俊美无匹,单单是侧脸能令不少女子为之疯狂的人物,应不会为了一只金簪而刁难自己。
护着手中的金簪,这不光是母亲最珍爱之物,也是母亲最后的遗物。
她绝对不能弄丢!
褚岚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咬着牙,面露痛苦,许是蹲的时间久了,腿稍稍有些麻,身子摇晃了几步,没有站稳,不小心摔在地上。
予白嘴角一抽,这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褚岚清当她面失仪,满脸通红,偏得腿麻的动弹不得。
予白:“……”
褚岚清:“……”
两人正暗自纠结,各自较劲,树丛里钻出一个光头,大刺刺的喊道:“公子!”
予白松了口气,乌鸦嘴来得正巧,先前以为他回了庆熹宫,原来还在此处猫着。
褚岚清被突然闪现的光头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悟衍和尚没想到树丛后面还有一女子,待看到她的容貌时,免露惊恐,口中猛然撑大,大到能塞下一只鹅蛋。
“公……公公公子,这这这这……这!”悟衍鼻尖上挂着树叶,看看褚岚清,又看看出予白。
公公公,公什么公,母鸡下蛋呀你。
予白不理会悟衍此刻心情,嘴角闷着笑,三步迈成两步,捂住悟衍和尚的嘴,伸手把他从树丛里一把拽了出来。
“姑娘勿怪,我们先行一步。”予白赶忙赔了不是,扯着悟衍和尚进了偏殿。关门时,眸光瞥见褚岚清还在地上坐着,出声好心提醒道:“时辰不早,姑娘莫忘了时辰。”
随后,啪的关上了门。
褚岚清:“……”
她见天边那红霞泛起,时至黄昏,忍着不适,一瘸一拐朝着庆熹宫而去。
“呜呜唔~呜呜。”悟衍被捂着口鼻,喘不过气来的,挣扎着。
予白放下手,悟衍和尚倚在门上的大口喘着气,断续道:“公……呼,公子你下手太重了!”
“一时手重,对不住。”予白耸了耸肩。
“你可知她是何人?”悟衍指着门外。
“来参加夏日宴的官宦之女。”
“非也非也!此女乃是~”悟衍和尚摇头晃脑的正要讲,舟儿焦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公子,衣服到了。”
“进来。”予白递给悟衍一个警告的眼神,伸出食指立于唇上。
悟衍和会意,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舟儿心有余悸,端着衣服推开门,满头大汗,嘴唇干燥。
“舟儿,怎么了?”予白问道。
舟儿快速的讲了一遍路上的遭遇。
他取了衣服后,被一小太监领着在宫里转的迷迷糊糊,好似故意带着他绕远路,舟儿心里急,担心公子,索性心一横,舍了引路的太监,靠着记忆飞奔而来,好在没有耽搁大事。
予白接过衣服,拍了怕舟儿的肩膀,让他宽心。
嘱咐两人在外面候着,换好衣服后,三人一同前往庆熹宫。
而另一侧,褚岚清脚步略有几分虚浮,握着金簪低着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