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曲光楼门口,梁汌踢翻了三个箱子,球哗啦啦啦的滚了出来,三个朱红色的球格外刺眼。
“呵?梁小侯爷,不就是没抽到嘛~何必如此较真砸了曲光楼的摊子。”应龙恩一边拍了黑狗头,一边面带讥讽道。
二人时常不对付,上次在合欢楼因一舞姬而大打出手,引得两家的老子回去就把两个熊孩子一顿收拾,一人挨了一顿‘竹笋炒肉’才算是消停了大半个月,今日为了泛倾白,二人记挂着上次的仇,这不,又针锋相对的对上了。
黑细犬会意上前,梁汌纵是面上凶恶,见了着只呲着牙的黑狗,也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黑细犬甩着尾巴叼回一颗红球,从鼻尖拱了拱主人的手,应龙恩也不在乎球上的口水,从狗嘴里接过在手里把玩着。
“应龙恩,你别得寸进尺!”梁汌一脸铁青,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竟被个畜生给吓到了。
“得寸进尺的不是我应龙恩,而是你梁汌,人人都想得这泛倾白,却没你这般所作所为。”应龙恩话音落下,身后蓝衣少年也适时的点头。
梁汌见蓝衣少年帮腔,气不打一处来。“不如你来!难不成你也配得这泛倾白?”
应龙恩把红球抛给曲光楼的小厮,小厮们顺势把踢到的三个箱子规整好。
予白让舟儿取了十两银子,得了一条红绸,挤到人群边上,眼睛的直勾勾的望着肌肉发达美丽灵活的黑细犬。
黑细犬机警非常,发觉有人‘不怀好意’的注视,朝着列予白的方向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真是条好狗,予白在心里琢磨着。
“来就来!闪电,闭嘴。”应龙恩正和梁汌争执,上前去抓球。转头便被自家狗儿给打扰了,狠狠的拽着绳子。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梁汌冷笑一声,两道粗眉格外搞笑。
予白握着红绸,一袭月白锦袍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应龙恩和穿蓝衣的卫蓁承齐刷刷的望过来,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知京中世家竟还有这等人物?
予白把目光从黑细犬身上,转移到卫蓁承身上,目光不善。
卫蓁承略显疑惑,自己何曾得罪过她?又猛然想起,方才追狗时,好像碰到了人,莫不是这位公子?赶忙红着脸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应龙恩把闪电拽了回来,把狗绳递给卫蓁承,走到三个箱子前,一撸袖子,在其中摸索。
曲光楼管事从小厮手中接过托盘,在他旁边侍候着,笑眯眯的瞧着托盘的球,高声道:“两白一红,恭喜小世子得花雕酒一坛。”
应龙恩接过花雕酒,得意的冲梁汌扬了扬下巴,脸上写满了你真没用,至少我还得了一坛。
“不过是一坛寻常花雕。”梁汌粗黑的眉毛挤在一起,他应龙恩有什么好得意的。
“小侯爷此言差矣,这花雕酒乃是十年陈的好酒,选用的是上好糯米、优质麦曲,辅以北晔国镜湖中明净澄澈的湖水,施以古法酿制而成。”仇献从人群中走出,立在曲光楼正门。
“哼。小爷我就不信真有人能得泛倾白。”
梁汌话音刚落,予白挥袖上前,此时他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还真有人来撞这个枪口。
予白神色坦然,既然仇献引自己来的曲光楼,自然也要大大方方的试一试,万一呢。把红绸放到托盘上,走向第一个箱子,闭上眼,伸手去掏,眨眼功夫,一只红球被放入托盘。
她又走向第二和第三个箱子,在箱子中停留的时间比第一箱稍长几秒,手从里面转了一圈,又有两只红球落在了托盘里。
三只红球!!!
周围一片寂静,真的有人能有这等好运气!
舟儿紧紧捂着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公子中了!中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啪啪打脸的,梁汌的脸黑如锅底。
应龙恩和卫蓁珠子都瞪直了,来来回回百十人参加,这是头一个中的。
仇献讶然公子的气运,曲光楼管事眼前一亮,把托盘举过头,让围了个结结实实的人们看个清楚,兴奋的高喊道:“三红,恭喜公子,得泛倾白一坛,公子里面请。”
予白当即露出一了然的笑,朱唇微启,露出小一抹小白牙,在阳光下折射出浅浅光辉,眉眼弯弯,灿若星尘,月白广袖长袍,舒适飘逸,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轻笑间带着不分性别的美丽。
梁汌粗眉渐渐舒展,微黑的脸颊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心道,怎么比之合欢楼的意依姑娘还美几分。
应龙恩一拍脑袋,他怎地忘了这一茬,扯着卫蓁承的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方才就觉她面善,八九不离十,这位公子便是长公主殿下的独子嬴鲤。
予白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进了曲光楼,舟儿一脸崇拜,公子不仅医术了得,人好,运气也是顶顶好。
轻笑着的拍了拍舟儿的头,她可没有‘长生女’的好运气,能得泛倾白哪里全是运气好的缘故。
第一个红球勉强说可以归结于运气,第二三个却不是,这些抓阄的球用的是芸香木,当梁汌恰好踢倒木箱,芸香木散发出淡淡的松香味,予白也不会如此大胆的上前尝试。
芸香木产于北晔国,木质不易着色,箱中的球分别是红白两色,采用的是南秦安州产的颜料,白色涂于芸香木,颜料会渗入到木头里,需要上两到三遍的颜色,而安州的朱砂红颜料颗粒稍大,只上一遍颜色即可。
二者之间手感有着细微的不同,若不是恰好是红白球,而是黑白球,予白自知也不能全都摸对。
当第一个箱子里的红球拿在手上时,她心里有了数,在二三个箱子里按照红球的手感选择,果然正确。
多年在外,予白不敢说是无所不知,但也是见多识广。
被请到楼中雅座包间,仇领着两个小厮进门,小厮们摆上一只白玉酒壶,一对玉杯,放下茶水和点心,掩门而出。舟儿也有几分眼力见,自知不宜多留,乖乖守在门口。
仇献斟了两杯泛倾白,一时间雅间内酒香四溢。
予白鼻子灵,轻轻一嗅,酒香涌入鼻息间,如高山雪水的清冽,又带着远山莲的淡雅,少女独自泛舟于湖上,指尖轻敛,莲叶摇曳间跌落一滴晶莹雪水,湖面荡漾,激起一抹涟漪,回味其间,不知是倾倒在少女的绝色中,还是迷醉在涟漪酒香里。
流花迷醉万人心。泛倾白能给人身临其境的流连之感,不愧被称为神酿!
“恭喜公子嬴得泛倾白。”仇献见公子一脸沉迷,语气中是难掩的得意。
予白回神一瞧。呦,是在茶楼与她搭话的中年男子,试探的低声发问:“仇先生?”
“公子果然聪慧。”仇献被一眼就被发现了身份,捋着长须笑呵呵地道。
“前辈过奖,晚辈曾在家师处听闻过先生的名号。”予白起身回礼,闫师父与仇献私交甚好,她是闫槐笙的亲传弟子自是瞒不过仇献,所幸大大方方承认了便是。
仇献一时惶恐,没想到公子如此谦逊,额间急的落了一层热汗,赶忙上前,望向一抹璀璨星眸,“公子不可,仇某担待不起。”
“为何?”予白适时装傻充愣。
仇献是北晔国有名之士,生性心高气傲,她总不能一开始就说,我知道你是我爹留给我的遗产,快来听我调遣吧。这样,未免太不知礼数,丢了小娘亲的脸。
一开始便把自己摆到小辈位置,也是试探仇献的态度,能否可堪大用。
倘若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书中剧情来了解人性,那她列予白就离死不远,白白重活了这一世。
“属下仇献见过小公子。”仇献双膝跪地。
“先生不可,咳咳…”予白被膝盖触地发出“咚”的一声吓了一跳,连忙扯着嗓子道。唔,好痛。
她最受不得别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把他搀了起来。
“公子快坐,可是身子不适?”仇献听予白咳嗽,以为是她旧疾复发,慌了神,暗骂自己莽撞令公子受惊。
予白摆了摆手,表示无事。顺了口气才好些:“先生不必过忧,不过是被先生的举动吓到罢了。”
仇献老脸一红。
“这泛倾白实为神酿,先生不如坐下,与我边饮边谈。”予白早被这酒香勾得垂涎欲滴。
“公子说的是,请。”
酒如清泉,澈如明镜,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予白意犹未尽的放下酒杯,仇献也讲述完了来龙去脉,一些细节有待考证,但是却比书本里叙述了详细了许多。
父亲亭柏看似江湖出身,能与还是南秦太子建和帝交好,后求娶小娘亲,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被北晔国千里追杀的男人,怎可能是江湖草莽。
原书中,对嬴鲤的父亲的描述寥寥,只言片语间只讲述了祖辈与北晔国曾结下世仇,在建和帝庇佑下,机缘巧合与长公主倾心,当了南秦驸马。大婚后被北晔国刺客追杀身死,唯一的孩子也成了傻子。
仇献作为保护者,目的是为了保护予白不被北晔追杀,也是向隐藏在暗处的几方势力放出信号。
上辈子嬴鲤就是被男主和北晔国联手弄死的。
情之一字与权利之争。
真是麻烦!若想好好过安生日子,任重而道远。
饭得一口一口吃,麻烦得一个一个的解决。
予白明白这个道理,慌也无用。只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鹿死谁手,胜负尚未可知。
正想着便听得楼外传来犬吠声,想必是应龙恩这个‘虎头’。
“你也敢挡本公子?让本公子进去,我只是赏一赏这泛倾白,又不是抢你家的酒!”应龙恩被酒香勾的不行,纨绔本性再也藏不住了,在楼前纠缠。
卫蓁承在一旁牵着狗,不知该拦还是不拦。
单单是流出来的酒香,的确有令人着魔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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