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额头惊了一头冷汗,浅浅的疤痕隐隐作痛,爪子捏着腰间的锦囊紧了又松,纠结的反复几次,引得小娘亲侧目。
更别提站在大殿中央的卫蓁然,体会更是颇深,心中五味陈杂,强撑着面子,谁能想到一月前的“小乞丐”竟是长公主的独子,自己那时岂不是冤枉了她?
慕央郡主脸上带着笑,目光从来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难不成两人认识?蓁然姐姐行事一向稳重严谨,今日竟有难得一见的失态。
怀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人,还有最了解女儿的成安长公主。
鲤儿,何时认得卫家小姐了?看两人神态,怕是有了些渊源。
予白强压下心头的一口闷气,才从震惊里缓过了神,眼神复杂的望着卫蓁然,不似在屿州时的神思忧虑,眼前的她肤如凝脂,容貌艳丽,脸颊两侧勾勒着迷人完美的下颌线。出身名门,周身的贵气比之慕央郡主更多了一份清冷,如寒天下绽放的牡丹。
一时间怔的她有些移不开眼。
又转念记起卫蓁然的结局,心不由凉了一半。
原书中,在嬴鲤回京一年多后,卫家主母因病去世,也就是卫蓁然的母亲,东方将军的独女东方棠。
卫蓁然本心纯孝,母亲逝世对她打击颇深,嬴苍尧期间对伤心不已的卫蓁然多番照拂,渐渐与之倾心。情根已种的她知晓嬴苍尧与褚岚清走得极近,惊怒之下,升起嫉妒之心,暗暗谋划用尽手段打压女主,这一番作为,终究还是失了嬴苍尧的心。
后嬴苍尧为了报复嬴鲤,一石二鸟,把卫蓁然与嬴鲤凑到一起,辩无可辩,二人结为夫妻,在新婚之夜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她嫁给嬴鲤后不久,卫家因牵扯东宫之争,在一场大火中覆灭,亲人离世,无家可归的卫蓁然心灰意冷,不顾阻拦离开长公主府,于丞相府门前挥剑自刎而亡,血溅当场,追随着卫家亡魂而去。
至此人生也落下了帷幕。
她对女主所做之事偏激而恶毒,高傲又自负,但不妨是个敢爱敢恨的血性女子。
光想着这一层,予白轻抿着嘴角,手紧紧握着青筋尽显,她上辈子亡于心脏猝死,这一世的数年间被病痛日夜不休的折磨着,一直认为自杀是对生命的亵渎,但卫蓁然这宁死不屈的精神也确实值得她动容。
成安长公主女儿神色不对,连忙拉过她的手安抚,发觉一向温暖干燥的手掌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卫蓁然见予白那一脸凄然,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望向她的眼神与在屿州城如出一辙,如漩涡般深深席卷着她。
又是这样的目光,一副自以为看透一切的高高在上。
纵使是身为长公主独子,在这深宫之内,当着太后的面,眼神如此放肆直白,怕也是个不知收敛的放浪之人,与京中纨绔有何两样?
想起在湖心亭在心里的那句称赞,‘公子如画,陌上无双’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因砸伤她额头升起的愧疚心荡然无存。
正当气氛越来越诡异之时,太后似乎毫无察觉,笑着给二人赐了位子,又招慕央郡主到身边:“慕央,快来皇奶奶身边,你个小机灵鬼才从凤安宫出去,转头你鲤哥哥头次进宫,你又来请安,可是打了什么主意?”
予白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中,心里想着今天她又怎么招惹到了卫蓁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奶奶的话。
慕央郡主听着太后的话,又一脸娇羞的偷偷瞧了一眼呆愣的予白,连发呆都那么可爱,朝着太后撒娇道:“什么嘛~慕央就是突然又想皇奶奶了。当然也是顺道来瞧一眼鲤哥哥。”
“你这小丫头。”太后慈爱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鲤哥哥~”慕央郡主调皮的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活泼的小鹿,冲着予白笑着,期待她的回应。
予白攥着手心,失神没有回应,完全忘了眼下正处于凤安宫中。
成安长公主:“……”
卫蓁然:“……”
慕央郡主噗嗤一乐,没想到鲤哥哥是个木头脑袋,笑得更开心了。
太后久居深宫,来请安的人向来都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宫中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她看着都碍眼,她年轻时候也是个开朗性格,今个女儿带着外孙进宫,才算展开了笑颜。
一边是远离京城的外孙子,一边是古灵精怪的小郡主,一个两个都是她喜欢的好孩子。
慕央郡主又唤了一声鲤哥哥,予白这才反应过来,眉角一抽,在心底暗暗吐槽道:你应该喊我鲤姐姐才对,随后咧嘴尬然一笑,“慕央妹妹。”
太后见两个孩子互动,不由的抚掌大笑。
慕央郡主见她如此好说话,扯着她问东问西。
成安长公主见两个孩子与母后聊的开心,也不打扰,抿了一口清茶,眼睛发亮,观察着端坐于身侧的卫蓁然。
卫家乃是扈阳名门,世代忠良,南秦建国后出了两任帝师,当今皇后也是卫相嫡女,诞下嫡子嬴固,册封为太子。卫家身为外戚不涉及党政,恪守家训,深得皇兄器重。
这卫蓁然在京中颇具盛名,才气相貌在世家当属首位,可偏偏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极有主见,京中子弟无一不碰壁而归。
今晨早膳时鲤儿心不在焉,莫不成就是惦记着卫家姑娘?
哎呀,鲤儿这孩子…
作为娘亲,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