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将军府谁都没有想到,他们那五年未曾归京的主子,居然在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不声不响地回府了。
阮清莞在栖霞居得到消息时,惊得差点从塌上摔下来。
上辈子这时候景翊不曾回京过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来不及思考,阮清莞连忙趿着鞋子下床,迅速坐在了梳妆镜前,招呼山栀竹苓道:“快!快帮我梳洗上妆!”
这一世他们夫妻一场,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婚后独处那几日,她也未曾给过他好脸色,阮清莞不敢想象自己在景翊心中的印象。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在景翊心中展示一个最好的形象。
只是还未等到侍女的回应,栖霞居门外就已经传来了动静,男人沉闷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在栖霞居的门槛上。
阮清莞恍然间闻声回头,就这么蓦然落入一双幽深漆黑的瞳眸。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紧绷着,带了些凌冽的气质,微白的薄唇轻抿,看不出什么情绪,淋过雨的额角发梢染上了些许湿意,衬得刀剑般的眉眼更加锋利,只一双深如寒水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力度似乎能穿透她的心。
阮清莞忽然惊觉,自己从未好好打量过他,上一世的她一直觉得景翊的长相太过冷硬刻薄,哪里比得上她心心念念的齐宴温润如玉。
可是后来呢,冷硬刻薄的人至死都不曾忘了她,而那所谓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却在背后用尽手段利用她。
直到现在不带任何偏见的去直视男人,阮清莞才发觉她的夫君其实长着一张俊朗深邃的面容。
其实上一世也有很多京城的世家贵女对景翊倾慕有加,甚至在景翊迎娶了阮清莞这个坏名声的妻子之后,她们都为景翊委屈不平,背后更是狠戳阮清莞的脊梁骨。
而上一世的阮清莞自然是从未在意过她们的闲言碎语,更是觉得这些女人眼光极差,在各家宴席上也很少和她们来往。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她才是福气最好的那个吧,嫁给了这个世界上最深情最专一的男人,可惜至死都没有好好珍惜过。
相对而立的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了良久。
景翊在见到女人的时刻几乎屏住了呼吸,体内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叫嚣翻腾起来,五年夜夜入梦的人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男人汹涌彭拜的思念终于得到纾解。
他掩藏了眼底的泛滥成灾的情绪,不留余地的扫视着这张思念了五年的面容,这才发觉她似乎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
五年前的她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眉眼冷傲又清高,而现在她的气质却无端平和了许多,连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是因为自己不在她身边碍眼了吗?还是那个姓齐的男人改变了她?
景翊的心中瞬间燃起妒意,想到眼前女人心中藏着别的男人,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作多情回来这一趟。
直到周围齐刷刷跪下去一屋子的人,阮清莞才反应过来,有些生疏地跟着众人屈下了身子,略行一礼。
“将军……怎么突然回来了?”
男人抬眸瞥她,眼神中闪过丝诧异,阮清莞心虚地低下头,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对着景翊屈膝行礼的。
半晌,她听见头顶拂过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是你盼着本将回来的吗?”
阮清莞一愣,撞进男人探究的幽暗目光中,这才恍然想起,似乎是因为她前些日子那封信。
她在信中大肆渲染,极尽情意之词,又是“思念”又是“盼归”,把自己塑造成了个独守空闺的痴怨望夫石。
所以……他就直接从边关回来了?
阮清莞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景翊看着她逐渐吃惊的面容,心一点点的冷了下去。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真心的,那封信恐怕也不过是她闲来无事捉弄他的随笔,可能她连自己写过什么都忘了。
男人的面色恢复冷硬,冷淡道:“本将自然是有要事处理才回来的。”
阮清莞慢慢垂下眼眸,却若有所思。
景翊这一次回来的十分突然,京城里没人得到消息,可阮清莞分明记得,驻守边关的将士非召不得私自回京。最近她不曾听闻皇上有下令召他回来,那他这样擅自归京……岂不就是抗旨?
阮清莞的心顿时重重一跳,惊诧地看了景翊一眼。难怪他在这样的雨夜悄然回府,也确实难以引人察觉。
就在阮清莞思绪万分时,周围的下人已经井然有序地伺候起了景翊洗漱更衣,反倒衬得她这个将军夫人像个外人。
女子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偷偷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她从来没有伺候过夫君,也不晓得应该如何自然地完成这些动作。
即使重活了一世,很多事情她还是不擅长。
上辈子的亏欠让阮清莞总想为男人做点什么,待到景翊洗漱完毕,阮清莞找准时机上前问道:“将军可是饿了?可要摆晚膳?”
她这副难得热切的态度又是让景翊微微一愣,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未曾言语,身后的侍卫就说话了:“夫人问的巧,我们将军是骑马回来的,奔波了几日,还没有好好吃饭呢……”
似乎是嫌他话多,景翊冷冷地回头扫了一眼,侍卫顿时话音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