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抿了抿唇。
他的心情很复杂,宴梨于他而言宛如亲人,对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他本因该难过,可是心里又冒出几丝暗喜,像是藏在角落里阴暗的怪物,一边惋惜对方的遭遇,一边在心底抑制不住地拍手称快。
宴梨主动找他那日他很惊讶,这个人能得到小旧的宠爱,他怎么舍得从小旧面前消失呢?
在宴梨倒下那刻温岁才明白,不是舍得离开而是不得不离开,他看起来很脆弱,身体里的灵力被掏空,表面年轻的身体实际上已经佝偻破败得如同老人,灵力破碎得连那副惹人喜爱的带有女性特征的身体都保不住了。
温岁突然弯眼一笑,他说:“我会谨记宴梨哥哥的教导照顾好小旧。”
少年心里隐隐浮现出恶毒的猜想。
要是宴梨哥哥永远这样该多好,他就像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十年如一日地呆在不可见天日的暗室里面。
陡然冒出的想法令温岁心惊,他懊恼地拧眉。
这些陌生的情绪腐蚀温岁的大脑,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复杂的、黑暗的情绪。
温岁跟宴梨从小互相陪伴,两人的关系比宴梨跟宴王妃宴王爷的关系还要亲近。
少年抬起眼,迷茫又迟钝地眨了眨。
从怀中摸出瓷瓶,温岁将丹药喂入宴梨的嘴里,床上躺着的人像朵快要凋谢的花,即使用灵丹妙药珍养也没办法驱散萦绕在他身上那股逐渐衰败的气息。
照理做完一切后,温岁后知后觉地为宴梨整理着滑落的被子,颇有些迷茫的离开了。
这日温岁按耐不住又去了长雾峰,他抱着温旧给取名字的那条兔子,脸上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欢喜。
春奉拎着食盒,二人正巧撞上。
青年长身玉立,八尺身高正对着温岁,他的眼神好像是落在少年身上,又好像不屑于正视对方。
半晌才淡淡笑着,如同估量一件商品般用缓慢的目光凌迟温岁。
“师弟的伤痊愈了?”
他的目光落在温岁怀中的兔子,五指下意识捏紧食盒。
温岁这个人的存在感不强,从始至终都像是宴梨的影子一样,宴梨在哪他在哪,春奉对温岁的印象不深,一直停留在此人跟春甛交好,是位天真愚蠢又冷漠的人。
温岁抱紧怀中的兔子后退两步。
“与你无关。”
如果说温岁对宴梨的感情很复杂,那么他对春奉的认知就是厌恶。
这个人,夺走他至交好友的视线。不仅如此,他还将他的脊梁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一边踩一边露出令人反感的笑容。
温岁姿态防备,双臂肌肉紧绷,像头蓄势待发的小狮子。
青年轻笑出声:“师弟放松些,这里是云华宗,奉不会对你做什么,况且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废物,不值得我费心思。”
兔子被温岁的力道挤压,它猝然冒出脑袋想要跳出去。
春奉的好心情消退,他看着那只兔子唇角渐渐抿直,他记得温旧亲自为这只兔子取了个古怪的名字。
片刻,他又轻笑,笑声中含着轻嘲。
“真可怜,连只畜生都厌恶你。”
青年如玉的脸庞上挂着虚伪的淡笑,一面像是慈悲为怀的佛陀,一面又像是半阖眼皮操纵他人的堕仙。
温岁盯着他,不免想到在灵泅仙府那次,他就是这样笑着在一旁观看,慵懒地欣赏灵泅仙府里藏匿的恶鬼一边嘲笑着一边蚕食他的灵台。
在他的灵力被瓜分大半,脸颊被啃噬成路边被野狗撕咬得不成样子的馒头时,那个端正倚在旁边的青年才低笑着驱散所有恶鬼。
然后这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他,轻言细语告诉他。
“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温岁,不要肖想你不该肖想的人,也万不该对她做出越轨的行为。”
那一刻,他突然对春奉生出强烈的恨意。
他不恨春奉在一旁看戏的行为,被恶鬼啃噬是他修为不精。他恨的是这个人,分明已经抢走小旧的注意力了却还不知满足。
盯着春奉,温岁极力隐藏下自己的厌恶,他的手臂下意识松了力道。
少年双眼弯成两轮月牙,笑意甜甜:“只要小旧喜欢它,撒比讨厌我也没关系。”
“笑得真丑。”春奉眼神冷淡。
“小旧不觉得丑就够了。”温岁笑得越发甜,“多亏大师兄看重师门情谊,灵泅仙府一行没有让我毁容。”
春奉的眼光从兔子身上淡淡滑过,拎着食盒就离开,他的一言一行仿佛都在告诉温岁,你就是路边的野狗,而野狗不值得他分出半分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十天 这个月我能完结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