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的眼珠外围宛如包裹着曾晶莹浪花,他双眼无神,耳中传入温旧的说话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落入耳中,每个字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后不知怎的竟变得异常艰涩难懂。
房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蜡烛灯芯燃烧的“噼里啪啦”,以及浅浅呼出的呼吸。
良久,少年对着半空露出个如昙花般的笑,转瞬即逝,又美丽又脆弱。
隔着薄薄的衣衫,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出,伴随着不可名状的颤抖,温旧垂眸,视线放在自己搭在温岁肩头的手背上,一边侧耳侯着温岁的回答。
耳旁的肌肤被对方呼出的热气染上润湿,带着少年人潮湿粘腻的情绪,一股接着一股,淡淡的少年音响起:“嗯,小岁自然会帮小旧说的。”
房内骤然响起的声音清朗,隐隐含着保证。
温旧的手指这才动了,沿着少年肩头往上,落在散落的发丝上,顺着发丝的方向抚摸,温柔细致,温岁惬意地眯起眼睛。
怀中的身体彻底软下来,完全放松身心般投进她的胸前,圈住她的手自然地垂下去,显然被顺毛得十分舒畅。
她抚摸的力道显示出十足的珍重,温旧的表情和动作却出卖了她。
倘若现场有一个爱好饲养宠物的人在,必定能一眼辨别出温旧抚摸温岁头顶的手法,其实是一种为宠物顺毛的一种手法。
极其熟练,也极其地自然。
很显然,温旧并不觉得这个手法不适用于温岁,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在。
“回去吧。”温旧疲倦地眨了下眼睛,语气柔和,可她的神色与语气宛若南北两极。
那张清丽的脸上全是淡然。
“…我想留下来。”张了张嘴,温岁小声尝试着,期期艾艾说出这种大胆的话,主动请缨般询问,“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少年支出脑袋来,仰头望着温旧,海棠红的衣裳衬得他越发白皙。
微弱的烛光在漆黑的夜里亮着,烛光令黯然的房间蒙上朦朦胧胧的昏黄,温旧和温岁两人相望着,瞳孔里除去跳跃的火苗,便是二人之间的小小人影。
少年显然在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催促着温旧做决定,他听话地贴合温旧的喜好,尽量不出声说出些令温旧不太赞同的话。
温旧温声拒绝他:“不可以。”
那双茶色透明的大眼睛耷下眼皮,完全不懂得掩藏心事。
轻笑一声,温旧不紧不慢地吻上去,这是一个不同之前浅藏辄止的吻,这是个润湿、窒息、气息交缠的吻。
但她并不会探出舌-头,她没那爱好,唾沫交换是拥有亲密关系的人才会产生的行为,关系不亲近的人做出这种事让温旧觉得胃里倒腾。
即使温岁有那么一两分的可爱,也抵不过她还是觉得唾液中的细菌恶心。
温岁所有的话被堵住,他的脸上泛出红,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得暧昧,鼻子两侧的霞云甚至越来越艳丽,蔓延到耳根为止。
一点湿滑从温旧唇缝划过,少年无师自通般伸出舌尖舔舐过温旧的唇瓣。
如一尾蛇,温旧下意识生出抵触。
她顿了顿,退开:“回去吧,我送你出长雾。”
温岁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仿佛白茫茫的浓雾,他晕乎乎地只想什么都答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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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洞内的白衣青年掀开眼皮,淡淡看她一眼,语气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温旧解下厚重的披风挂在凸起的石壁上,目光兴味盎然地环视,对着坐在面前的青年道:“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别有洞天。”
一早她就收到春奉的传音,这作逼不发玉简也不上门,偏偏给她传音,玉质清泠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将她猛地惊醒,恍若一个活的人形闹钟。
他让她一大早就来灵泉后山的瀑布,瀑布后掩藏着的,是一个宽敞广阔且布置精妙的洞。跟她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水帘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别致。
从瀑布外看,很难发现穿过瀑布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洞。这是在她曾收到的系统里的地图都不曾标注过的地方,算是超纲题。
洞内的必备用品很齐全,清茶软塌木桌一应俱全。地面也十分洁净,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常来。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温旧没有多问,她对于独属于生活中的春奉的秘密并不好奇,她更需要的是剧情的进度。
毕竟有求于人,温旧温和有礼地笑了笑,然后拿出大刀放在桌面上,目的性很强,丝毫不拖泥带水。
春奉正眼打量刀,揶揄道:“你倒是很坦诚。”
温旧席地而坐,与春奉相对。
那日猝然闪过白光后,这把刀跟以往毫无分别,依旧锈迹斑斑、十分破烂。
这把刀是归衍真人亲手打造,也是唯一的一把由归衍真人打造的法器。
几百年来,各宗门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修真者便是归衍真人,一个废灵根成长为修真界上层的修真层,实数百年难得一见。
且归衍真人不仅实力强盛,在炼器上叶颇有造诣,这把赠与温旧的刀就是归衍真人第一把用于实践的刀,承载了归衍真人年轻气盛时所有的期盼。
只可惜碰上真人生父坐化。
春奉的黑眸闪了闪,状似无意地问:“从未听过你唤它名字,还没来得及想好?”
事情突然转个弯,从她询问春奉转变到春奉询问她,温旧被问住,楞了楞。
名字?
她一时大脑宕机,之前一直琐事缠身,根本没时间去考虑刀的事,这会儿突然被问起名字,“拨云见雾”般,她懵了。
“的确,时间仓促,没来得及想个好名字。”
顺着春奉的话,她想出个由头,随意胡诌一个理由。
她刚说完就见平时一副虚伪温润贵公子的春奉,脸上快速掠过几丝笑容,唇角勾出的弧度加深,比平时仿佛用尺子丈量出来的弧度不同。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发笑。
温旧觉得新奇,刚定睛一看,就见春奉又变成那副“神爱众人又不爱人”的悲悯虚伪模样。
春奉:“无妨,便这时候想一个好名字罢。”
一句话的节奏缓慢温和,有股青年勾人的婉转。
温旧的笑意几不可见的顿住,倒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春奉突然间显山露水间露出的片刻反差。她还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好,自己虽然阅文经验丰富,可却是一个实在的取名废。
她眉眼间露出些许茫然,缓缓地,眉梢微蹙。
春奉眼尖地注意到温旧细微的表情,半阖下眼睫无声地笑笑,这个笑容很淡,如同一个“守株待兔”等待猎物跳下陷进的猎人的笑,快速隐匿在脸下。
温旧楞了楞,突然笑道:“一时难以定下,毕竟是师傅亲手打造的刀,不想过于草率。”
“不如叫雁引。”
春奉伸出手,右手手掌抚摸在刀柄上,自刀柄缓慢地移动,若有若无地触碰,渐渐抚到刀面上,指腹在生锈的刀面上轻轻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