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人瞬间拧眉,他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钗:“这支。”
他的脸色不太好,方才松快的脸紧绷:“我戴这支,如何?”
是那支银制流苏步摇,温旧记得这支银钗,曾经宴梨便是用它震开她手中的小剑。
近看做工倒是很精致,但能分辨出这步摇并不是很珍稀的饰品。
她亲眼看着宴梨从身上拿出来,应当是时常揣在身上,时常揣身上……却又从未戴在发上。
温旧:“自然更好。”
“…我以为郡主是不喜欢。”
宴梨一把将步摇塞给温旧,打断她的话:“蠢死了,绾发也要我教,快给我戴上。”
捏着步摇,温旧在宴梨头顶比划着,此刻她心情很微妙,有一种在玩小时候给虚拟女娃娃化妆的小游戏。
“快点。”宴梨催促她。
温旧将步摇缓缓插进发中。
宴梨唇角浮现出笑意,他欣赏似地左右照着,步摇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还不错。”
上一句夸奖的话才说完,他突然阴沉沉道:“我不喜欢春奉。”
“他就是条闻见肉味就守在一旁观望的狗。”
“你也别跟春氏兄妹走太近。”宴梨注视着温旧,一副必须要得到想要的答案才罢休的模样。
温旧笑意淡淡的,语气温和:“郡主,我并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人,他们与温旧而言,只是云华宗的同门弟子,师兄师姐罢了。”
她的眼中仿佛蕴含着一片汪洋,令人摇摇晃晃沉迷,宛如徜徉在轻缓的水流中,像是被包裹上一层温软的膜,让人轻而易举的交出信任。
宴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记住自己说的话,以后不要忘了。”
他站起身,尽管神情恹恹也仍旧不忘仪态。他的一举一动带着动人的妩媚,有点像无意识地勾引。
温旧垂下眼睛不多看。
“我累了。”宴梨卧在床上,受伤的半张脸压在枕头上。
和布料接触,明显的刺痛感从脸上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灵力的流失,脸上的疤痕又破开,那条丑陋的疤痕中即将流动出粘稠的液体。
“把香燃上。”他的声音开始变嘶哑。
“郡主身体不适吗?”温旧刚走近几步。
还没来得及详细问,对方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不耐和讥讽交织缠绕。
他抿着唇,像是厌恶看见温旧的脸,條地闭上眼。
温旧有点看不懂宴梨的操作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她后退几步,准备离开,毕竟她觉得宴梨不像是会希望她继续留在屋内。
刚走两步。
“去哪?”嘶哑的声音刻意被宴梨压低,掩饰他的不自然,“去燃香,快点。”
……那些粘稠的东西一股股的流动着,快要流到伤口处。
宴梨茫然地眨眼,随手扯着薄被裹在身上,整个人钻进去,只留下一头黑发给温旧。
“……”
温旧认命点燃月麟香。
垂着眼没说话。
良久,她听见绵长的呼吸声中夹杂着一两低语:“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离开。”
声音很低。
温旧的目光扫视在宴梨的头上,对方毫无反应。
修真者的五感向来灵敏,更何况宴梨的修为比她高出一层。清醒的情况下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的注视,这会儿却毫无反应。
睡着了?
她用手撑着脸,略显无趣地盯着从琉璃灯中冒出的白烟。
宴梨只说她不能离开,可他现在人不清醒,就算她离开片刻问题也不大。只要在他醒来前回来就好了。
漫长地等待令温旧觉得无趣,她并不打算真的在这坐着,也不打算回长雾,她轻轻抚摸着木桌的边沿,准备在门口透会儿气。
浓烈的月麟香味几乎要将她溺闭。
但这些小问题都无法逼退她今天愉悦的心情。
宴梨留她在屋内算是个巨大的突破。对于一个高傲的人而言,留一个往常自己讨厌的人在自己的私有领域里,本就算是一种变相接纳对方的表现。
更何况当事人现在陷入熟睡,不仅没有驱赶她,反而还说一些外强中干的话。
…外强中干。
她又找到一个适合宴梨的词语。
温旧懒洋洋地站起身,余光瞥见窗纸上倒映出的人影突地一顿。
神色一凛,她急步跑过去,对方立即有所察觉,动作比她更快。
在她拉开门的瞬间,外面一片银白色。
人影不见了。
温旧眯着眼,盯着地上的脚印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有小红花,支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