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电报递给我,我一看,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我用左手支撑着脑门,用右手朝他挥挥手;银山轻轻地退了出去。胡竹走到我身边拿起电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素兰是她的好姐姐,胡兰跟她在一起两年多,一起练武、练射击,除了这次从来就没分开过,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突然一下子都离开了。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在办公桌上,心里感到撕心裂肺地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连忙转身过来,让自己对着垃圾桶,张大嘴巴,在那里接二连三干呕。胡竹看到我这样,忙掏出手帕,给我擦眼泪和鼻滴,又倒了一杯水给我。我接过手帕,在脸上擦了擦,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房间,倒头睡在床上。
家里的人很快都知道了素兰牺牲的消息,家里哭成一片。妈妈瘫坐在房间里,二婶、三婶陪着她,妈妈眼泪不住地流,一边在那念叨素兰的好。二叔、二姐也过来了,在客厅里陪着爹爹;银山在我的房门口坐着,这次银山很自责,要不是他提出来让直属支队去剿匪,嫂子也不会牺牲。
二叔看到家里气氛让整个大汉基地都感染到压抑,这对即将进行的大战役不利,就说:“亲家明天跟素兰回来,我们老一辈的先回老家等着,把素兰的后事安排一下,素兰是为我们大汉牺牲的,是胡家的好儿媳,我们要把她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的。银山,你明天代表胡家去码头迎接吧。”
大家听到二叔这么说,觉得是这么回事,都待在基地也不是个事,素兰是要葬在胡家祖坟山的。二姐就招呼大家赶往绩溪胡家乐镇。
晚上,银山喊我吃饭,我一点胃口也没有。银山坐在我床边,说:“大哥!你这样是不肯原谅我。”
我知道素兰的牺牲使银山的心理压力很大;让他也背上了包袱。我勉强坐起来,说:“你陪我喝酒吧。”
几杯酒下肚,我就醉了,胡竹把我扶到床上。我躺在床上,眼前不断出现素兰的音容笑貌,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婚礼那天晚上,我掀开她的红盖头,她当时就将脸扭到一边,因为脸上有胭脂,也看不出她是不是脸红了。一张稚嫩的脸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她个子很高,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老成一点。我端起桌上茶盘上的两只斟满酒的杯子,将左手的递给她,她扭捏了一下,还是用双手接过来,我将手伸过去,他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愣在那里,我用左手在我的右手上靠了靠,她马上明白了,我们喝了交杯酒。我想去搂一下她,她躲开了。现在仿佛是在那天的新房里,她就在我的面前,我去抱她,她也是躲闪,我怎么也抓不住她,她越跑越快,我跌跌撞撞地去追她。她跑进山里不见了,我一看,这不是我家后面的山嘛,素兰怎么跑到这里?我在那里一遍遍大声呼喊:“素兰!你在哪里呀?快回来!”
我耳边响起“少爷,少爷!”的呼喊,我心里咯噔:怎么素兰回来了喊我少爷?我睁开眼睛,看到胡竹在我的床前。我叹了口气,又重重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上午,我跟银山在码头上等着船队,胡兰的棺椁先上岸,我看到胡兰的脸完全变形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安静地躺在里面,我的心被揪痛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忍心看下去了……。
我看到素兰时,几乎认不出来了,我抱着侥幸心理,也许这不是素兰呢?我伸手去将她的左耳朵翻开来,耳裙上赫然显示一颗黑釉的痣,我知道再也没有希望了,我的素兰真的离我而去了!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胡汉全和胡竹将我送回基地,银山陪着岳父包德贵去了胡家乐镇。在我们老家,年轻人去世是丧事,不宜长时间停在家里;老年人去世是白喜事,一般要在家里多停几天。再加上淞沪战事紧张,素兰在家里停了一天,就安葬在胡家的祖坟山上。
我在素兰的房间里睡了几天,除了胡竹进房照顾外,我不想见任何人。5日上午,胡银山没有敲门,直接冲进房间,我知道是银山来了,在床上转过身来。银山说:“大哥,日军今天早晨在金山卫登陆了!”
江南战役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