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重要,所以我只会对你说一遍,以后就算是你求我,我也不会再重复给你听的。漪若,其实我对你……”
像是拿着棒棒糖欺骗小女孩的大叔似的,这个家伙总是惹人生气,虽然想要无视他的发言,但是眼皮违抗了大脑的命令,总之就是“啪”地一下打开了。
对方也没有料到效果这么好的样子,似乎吓了一跳。
眼前是眼熟的白发青年,那头长发在脑后束成一股,至少垂到了腰间。只是穿着有些不堪,衬衣和西裤都破破烂烂的,感觉颇有些不伦不类的。虽然造型跟平时不一样了,但我知道就是他没错。等等,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啊?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比他以前有型得多了,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想问他平常怎样保养头发的冲动。
努力地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浑身乏力,此时才注意到自己正半躺在他的臂弯间,胸口盖着他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触感,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上扬,不好,会被他嘲笑的。
“人家不是说傻瓜不死一次是治不好的吗?为什么这个人死了一次还没治好?啊,算了,总之醒了就好办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啊啊你看,我就说这家伙一定是林伊,这种气人的话只有他才说得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说好了要说重要的事吧?话怎么只说一半啊?这个骗子。
白发的青年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纸。
“看着这个。”他说。
不知为什么自己十分顺从地盯着符纸上奇怪的纹路。
“很好,马上就让你接着睡,不过睡够了要记得自己起来。”
白发的男子将符纸贴上了我的额头。
“那么漪若,永……不,还是说再见算了。”低声说出道别的话,青年开始默念什么。从嘴唇翕动中微微传出“前尘遗梦,一忘皆空”这样的句子。意识又再度混沌起来。
身体向后倒下,枕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在意识的最后,确实听到他说了什么,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而已。不过胸前涌起了一股十分微弱的清流,遮蔽了我的听觉。
◇
和小志道过早安后,白发的律师从公寓中走出。
有某种说法,说头发是魔术师魔力的象征。尽管林伊是个律师,不过像三个月前那样的动乱仍然让他耗去的大量的念能量,不休养个半年左右的话,头发是不会变黑的吧。
迎着正午的朝阳,律师神清气爽地走进了自己的事务所。
雇员们正与盒饭搏斗着,没人愿意给迟到的上司一句温暖的问候。林伊微笑着与所有人道过早安——对于他来说,下午两点以前来上班的确挺早——得到的只是一片唔唔声。
林伊毫不介怀,走上楼梯,打开写着“所长室”三字的门,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昨天只睡了十四个小时,所以现在补个小小的午觉是个很好的选择。于是林伊把脚架到桌子上,发出微微的鼻息。
◇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司空漪若扭开了门把。
然后是有些尴尬的冷场,不知为什么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几秒钟之后,也许是几分钟也有可能,眼前有着一头白色短发的俊朗青年从座位上站起,向自己伸出右手。
虽然有些奇怪这间事务所所长的年龄和发色,不过司空漪若自己似乎也没资格说人家,她伸出了手,与他握在一起。
手心中传来令人安心的温暖触感,眼前的青年不知为何让司空漪若觉得有些眼熟。
“你好,初次见面。”白发的律师微笑道,“我叫林伊,是个律师。”
奇怪的自我介绍,不过司空漪若仍然规规矩矩地回应了他,“你好,我是南都大学法学系二零零四级毕业生,司空漪若。”
像是遇见老朋友似的,林伊点了点头,“很高兴见到你,你还欠我一顿亲手做的午饭。”
——二零零八年十一月,理应初次见面的林伊这样对司空漪若说道。
◇
就这样,在不算漫长的序幕后,他们相遇了。
某个关于神的故事就此结束,然而从今以后,还会有别的,漫长的,他与她的故事会继续下去。
未来充满了希望与不安,不过舞台永远不会停转。
就像众多的人生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