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想一想那些坠楼案好了。地点不同,时间不同,死者年龄、性别、生活背景亦各不相同。其中既有学生,又有老人。既有事业成功平步青云之人,又有穷困潦倒一事无成之人。要说共通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死,都是既非自杀也非他杀的无意义死亡。
“我们这类修习神秘的灵能者或魔术师会将之忽略掉,因为作为自然毁灭的典型,那种死亡方式没有任何问题,这也是我为何没有从第一起坠楼事件发生之后便开始调查的原因。
“但是李含素不一样,她打破了自然毁灭的可能性——因为她死后,产生了念体,并被地缚灵群吞噬了。”林伊盯着梅宇的脸。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破绽。”梅宇理解了林伊想要表达的意思,“请继续说。”
“若是自然毁灭——比如说李含素想通了一切后跳楼自杀,就不应该有念体残留下来,有念体残留就说明她并非自然死亡。于是李含素的死亡就具有了特殊性。由此我开始归纳李含素之死带给我的信息,它为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李含素是被谋杀的,而且不仅是她,与此相似的系列坠楼案的死者,都有可能是被谋杀的!”林伊说到“谋杀”二字时,伸手指了指梅宇。
梅宇微笑点头,仿佛在接受赞美。
“李含素的死亡时间与地缚灵的出现时间完全一致,似乎是想让人把她的死与地缚灵联系在一起。然而地缚灵为土地所束缚的特质造成他们只能在死亡现场附近活动,无法上楼,更不可能将李含素从楼顶推下来。既然有了李含素这个例外,其他例外似乎也有可能被警方忽略,那么我就必须去确认一下那十个坠楼者是怎么死的。你的误导失败,反而让我的思路走上了正轨。”
“这就是你之后带着司空家的自动人偶调查坠楼现场的原因?如果我没有尝试误导你,其实你不一定会发现这些事情?”梅宇眉头微皱,似乎有点自责。
“对,所谓做多错多。”林伊点头,“不过,你留下的破绽又何止是姓名和李含素的事情?”
“还有什么?”梅宇很感兴趣地问。
“我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比如好奇之类的,去调查那些地缚灵,都一定会发现你留下的更大的破绽。”林伊大义凛然地说,假装不知道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懒散。
“哦?你在那些地缚灵身上又调查出了什么破绽?”梅宇问。
“那些坠楼者全部形成了地缚灵,无一例外。这就是最奇怪的事情。即使被谋杀,也应该形成怨灵或者是别的什么念体,为何会是地缚灵?这让我开始考虑另一个可能性——杀害他们的手法,是暗示。”
“但是暗示魔术有个限定条件……”梅宇想说点什么,被林伊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我知道,暗示杀人的条件是凶手必须在被害者身边。所以我又调查了凶手当时在屋顶上的可能性,然而目击者证明了屋顶没有第二个人,也就是说,当时的屋顶算是所谓的密室。无意义的死亡无法形成地缚灵,若是使用暗示手法谋杀的话,却又找不出凶手,因为这对魔术师来说也是不可能犯罪。推理进入了死胡同。”林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但你走出了这个死胡同,否则你不会出现在这里。”梅宇指出了这一点。
“对,因为死者的证词——他们生前都听到过一句‘我是……神的祭品……’。‘神的祭品’有两种含义,献给神的活祭,以及——成为神的代价。”
林伊再度伸出左手,竖起食指。
“若是第一种情况,犯人是神,或者说,达到神之领域——用你们的话说,达到魔法之境的人。很显然,这样的存在没有必要制造这种无比麻烦的密室出来,而且世界上并没有这上述的两种生物。所以我想到了第三种生物——作为半神,也就是所谓‘神祇’的神兽,它们也有完成这件不可能犯罪的能力与智力。
“为了查证这个密室,我去调查了南都大桥附近的那栋废楼。的确,对于普通的魔术师或者灵能者来说,那个屋顶的确是个密室,如果我再晚一个小时,或者是再早一个小时上楼,都会得到这个结论,而将思路引向神兽之类的存在,但我偏偏是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去的。”
“那又如何?”梅宇的确没明白密室的破绽跟时间有何联系。
“这说明你是个运气很差的人,我去调查废楼的时机对你来说太糟糕了,所以我一不小心看破了这个密室!”林伊对着梅宇摇动左手食指,做出挑衅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