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单的要求,她却在犹豫,抓着托盘的手指都发白了。森川悠铃像是才察觉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秋叶小姐?”
“不,没什么……”
秋叶急于解释,但一个字都没能分辨得出来,她看着森川悠铃,想从她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女医生美丽的脸如同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她根本就不能确定什么。
她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道:“森小姐,您稍等。”
而后迅速离去了。
这种反应倒真的出乎意料之外,森川悠铃的目光转到了窗外,禁忌吗?对于这样大的一个家族,这个人会比诅咒或是妖怪更让他们忌惮。
那么现在自己触碰到了这份禁忌,会有什么后果呢?
森川悠铃等待着,然而结果让她失望,秋叶将牛奶拿过来后,什么都没再说,好像当做从来没有这件事。
森川悠铃想再试探一下她到底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结果不用她试探,明明是刚下过雨的天气,津岛把上上上下下所有的窗户都关死了。
除了她的房间。
与其说是禁忌,不如说,他们拼命地想对之不理不睬,视而不见,想将之隔绝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想让那个人不存在,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森川悠铃看着窗外又下起来的雨,拿起伞,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大宅里空空荡荡,除了打扫的仆人外基本上见不到什么人。森川悠铃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也没有向他们询问。她和他们是不同的,她不是这个腐朽得快要烂掉的家族中的人任何一个,也不会和他们抱有一样的谨慎和恐惧,津岛家族的人想安稳地呆在自己划出来的安全的世界里,但森川悠铃不属于那里,也不屑于呆在那里。
从住宅区往后就是一片已经闲置的院落,门没有锁,森川悠铃踏着被雨水沾湿的杂草,走过每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板,目光在四周搜寻。
没有任何痕迹。
再往后就是年久失修的祠堂,祠堂之后就是围墙,而后是树林。听着雨声渐渐加大,森川悠铃的脚步也没有放慢的迟疑,她几乎把这所宅子里所有偏僻的角落都找了一遍,终于到最后,停在了祠堂的后面。
和围墙相距的地方搭着几块滴水的木板,看不出来是掉下了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搭建上的,构成了一个望进去黑暗的空间,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在木板外还算干燥的地上,留着模糊不清的半个脚印。
森川悠铃站在那里,雨中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把伞收起来,放在地上,转身走了回去。
一时任性淋了雨的后果就是当天晚上差点感冒,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森川悠铃洗了个热水澡,将吹着冷风的窗户关上,盖上被子睡了一觉。
清晨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从床上起来,昨天晚上关上的窗户依然关着,只是里面的窗台上多了一把伞。
她昨天留下的那把。
猫还是咬住了那唯一的饵。
森川悠铃心情很好,但她的好心情丝毫没能传递到秋叶身上,她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战战兢兢,送完早餐后,就立刻走人了。
例行去过病房后,森川悠铃回到房间,打开窗户,将早餐分出一半,然后和那把收起来的折叠伞,一起放在了窗台上。
而后她自己在桌前坐下来,翻开一本书来看。
窗外的鸟儿啁啾婉转,像是在抱怨这寒冷的天气。不知过了多久,窗台的边缘,慢慢地探进来一只瘦弱的手。
拿走面包和牛奶的动作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森川悠铃还是察觉了,她仍然低着头,手指曲起搭在额头上,目光停留在书页,缓缓地开了口:“还有伞。”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安静了片刻后,从窗下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已经送回来了。”
声音不大,声线纤细,是个孩子。
森川悠铃翻了一页书:“雨还会下的。”
那只手迟疑了一下,然后左手也伸了进来,拿走了伞。
森川悠铃轻轻笑了出来。
外面的声音接着就消失了,森川悠铃望了一眼窗户,她还真的有点好奇那个孩子是怎么潜到她窗下的,但她没有去看看他到底是否真的走了,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又过了一天,在晚上万籁俱寂时,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那仿佛是风吹过树叶的轻微声响,轻得让人一分神就会忽略掉。但森川悠铃没有错过,合起看了两天的书,单手托着腮,转向窗边。
“晚上好。”她很自然地打招呼。
安静了一会儿后,窗外的人轻轻地开口了:“……晚上好。”
像是猫上饵了之后,在检验陷阱的舒适程度,在小心翼翼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