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下血本买了一套祖母绿的翡翠头面,只为能在纳征礼上挺直腰板与永安侯夫人站在一处。
可当看到被下人拥簇进屋的永安侯世子妃周氏时,孙氏扬起的嘴角咣的落了下来。
周氏望见了,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虽笑着与几人见了礼,心里却尤为不屑。
苏府这般人家还妄想婆母亲自来下聘,还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她至今不明婆母为何非要与苏府结亲,纵使小叔有些顽劣,也不至于屈尊降贵的娶苏家女。
但身为高门嫡女,侯府长媳,周氏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只笑着道:“年节刚过,府中事多,如今府中又忙着喜事,母亲走不开,便只能我来走这一趟了。”
周氏说完,也不看孙氏的脸色,轻轻挑了挑下巴,她身后的婢女便躬身垂首而出,双手端着托盘呈给苏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侯府下聘的礼单,还劳老夫人过目。”
苏老夫人颔首笑了笑,拿起看了两眼便放回托盘上,“有劳世子妃走这一趟了。”
“老夫人言重。”周氏笑笑,又命人将礼单呈给孙氏。
孙氏早就在苏老夫人看礼单时便按捺不住了,打开礼单看得甚是详尽,耷拉的嘴角也重新扬了起来。
若非苏老夫人的轻咳声提醒了她,孙氏恨不得一直看到最后一页。
周氏尽收眼底,抿唇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是抬头望向恨不得藏进角落的白氏,眼里显然多了一丝不悦。
上不得台面的孙氏不招人待见,不识好歹的白氏便更加让人生厌了。
侯府瞧上苏潆是她的福气,他们一家竟是不惜出走也要拒绝,害得侯府平白落人笑柄。
往日小叔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这次却是连世子的颜面一并损了。
她弯起唇角,望着白氏轻声笑道:“婆母起初是有意与苏大小姐说亲的,可惜……他们两人倒是没这个缘分。
不过婆母很是喜欢苏大小姐,日后若有合适的人家,定然会记着大小姐的。”
说完,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想到她这一句话势必会挑起孙氏对白氏的不满。
白氏一心只想做透明人,突然被点了命,有点懵然的抬起头,不知所措的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潆儿的婚事自要由自己做主,她和文泽都不掺和,更不需要别人介绍了。
周氏嘴角笑意不变,语气却有些泛冷,“日后都是一家人,大夫人不必客气,还是说,大夫人对侯府有什么误解?”
“啊?”
苏老夫人侧眸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放机灵些,孙氏的目光则像刀子似的,一刀刀割在白氏的脸上,恼恨又嫉妒。
白氏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默默祈求女儿赶快来救她。
“老夫人。”有婢女在门外求见。
白氏松了口气,苏老夫人也不愿白氏与周氏发生口角,忙将人唤了进来。
婢女的脸色不大好,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的好似腕间的檀木佛珠。
“怎么回事?”碍于周氏在场,苏老夫人只得强压怒火,咬牙低声道:“不是让你们把他关起来吗,怎么又让人跑了?”
竟还闹到了前院,泼了许二公子一身的酒水,简直丢尽了脸面!
小婢女也满是无奈,小厮开始的确捉住了老太爷,谁知老太爷突然惨叫一声,吓得几个小厮立刻松开了手。
老太爷则趁机滋溜一下溜走了,追赶途中跑到了前院,不小心掀翻了桌子。
苏家人都习惯了老太爷的疯癫,早早躲开了,只剩未曾防备的许源被洒了满身的酒水。
这时周氏也得到了消息,她先是惊讶掩唇,随即嘴角漫起一抹轻蔑的讥笑。
这苏府还真是从上到下都上不得台面。
周氏缓缓起身,举止依旧得体,脸上瞧不出丝毫端倪,“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改日晚辈再来拜会。”
苏老夫人也没有脸面再留人,勉强挂着笑,差白氏几人送周氏离开。
周氏前脚离开寿安堂,苏老夫人便将手上的佛珠狠狠扔在桌上,脸色铁青,“带我去找那个老不死的!”
前院一团乱,好好的席面此时满地狼藉,苏老太爷半蹲着身子,从地上捡起幸免于难的酒壶,正美滋滋的往嘴里倒着酒。
苏函的脸色难看极了,立在身旁埋怨道:“祖父,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今日可是永安侯府来下聘的日子,您竟然洒了许二公子一身的酒水,您叫侯府可如何看我们啊!”
二公子苏珉搀扶起苏老太爷,开口道:“大哥,你就不要责备祖父了,两家既定了亲事,祖父便是许二公子的长辈,他理该谅解的。”
苏珉本就看不惯苏函对许源那近乎殷勤的态度,两府结亲后苏函便是许源的大舅哥,怎么能在妹婿面前矮一头,日后三姐受欺负又该如何。
苏函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拂袖而去,“府上便只有你一个孝顺的,这里便都由你处置吧!”
他要去与许源好好解释一下,免得让侯府怪罪。
苏珉翻了苏函的背影一眼,笑着与苏老太爷道:“祖父别理大哥,孙儿陪你坐下吃酒。”
“哎!好好好!”苏老太爷连连点头,眸光扫到远处,瞳孔骤然一缩,抓起酒壶一跃而起,“不好,黑山老妖来了!贫道法术不够,今日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