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再聪明懂事,在她眼里也是个冬天不知道穿秋裤的小孩子。
女儿走了,白氏又重新将注意落在夫君身上,“文泽,你当真吃好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煎两个荷包蛋吧,也不费事。”
“我真的吃饱了。”苏文泽笑着拍了拍白氏的手,温柔含笑的眼中将精明藏的一分不露,他望向窗外,勾唇幽幽道:“今夜的厨房或许有些脏,待干净了再用不迟……”
……
暗云遮月,唯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云层中透出,染出浅淡的光晕。
长安各家各户皆已熄了灯火,喧嚣热闹的长安城在夜色下沉浸入梦。
夜色静谧,苏府后院中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一道暗影蹑手蹑脚的打开厨房的门,待离开时,来人怀里明显多了些许东西。
环顾四周后,来人悄声行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废院子,准备将怀里的东西扔进井中。
倏然有光映进眼中,她下意识转过身,身后的橘光猛地逼近,直接贴在了她的脸上
“是你,方二娘!”阿珠手提着灯笼,将橘光下方二娘那张慌张的丑脸望的一清二楚。
不等方二娘反应过来,便听阿珠回头道:“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咱们府中当真有贼!”
方二娘瞳孔一缩,借着灯笼散发出的融融微光望见不远处有一少女缓步而来,她裹着厚厚的披风,双手交叠于袖中,就那般立在阿珠身侧,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眼中没有意外,也没有恼怒,淡然的让她越发的不安。
“大……大小姐。”方二娘咧咧嘴角,强自扯出一抹笑,关切的道:“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出来了,冻到了可如何是好。”
“呸!少在那里假惺惺了,让我瞧瞧你偷了些什么!”阿珠跨步上前,伸手去夺方二娘手中之物。
方二娘一个闪身避开了阿珠,不待阿珠反扑,便迅速的将怀中之物扔进了井中。
“呀!”阿珠惊呼一声,痛心疾首的趴在井边上往里张望,“你把什么扔进去了?”
井中黑洞洞的,阿珠什么都望不见。
“阿珠姑娘说什么呢,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呀!”方二娘手掌一摊,底气十足。
“你这人怎的如此无耻!”阿珠恨得咬牙切齿。
方二娘却浑不在意,望着苏潆的笑中甚至噙了两分挑衅,“奴婢不过晚上吃多了些,这才出来散步消食。
晚风凉的很,大小姐病体初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如今东西不在她手里,她不承认大小姐又能拿她怎么办。
更何况大老爷一家是出了名的软性子,根本不足为惧。
阿珠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落在苏潆脸上的光忽明忽暗,方二娘眯了眯眼睛,也未能望清苏潆的神情。
“你想找的药渣并不在厨房。”少女声音清冷,语调淡然平缓,一如今夜的风,并不猛烈,但划过耳畔却冷彻入心。
苏潆淡淡的看着方二娘,平静的让她觉得自己方才做的一切像极了跳梁小丑。
“药渣在我房中。”
方二娘被苏潆望得冷的打了一个寒颤,咽了咽唾沫,“大小姐留着药渣又有什么用呢?”
未曾人赃并获,她绝不会承认。
“我只想知道是谁。”苏潆淡淡回道,微光下她似是轻勾了下唇角,如寒梅初绽,冷极艳极,“你不必费力与我争辩,徒劳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即便没有药渣,她也能查出真凶,只不过要麻烦许多。
“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我唤人来拿你?”少女沉冷的宛若没有感情的机器。
方二娘的眼珠开始乱晃,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是人面对危险时无意识的动作,“大……大小姐凭何就要拿奴婢,奴婢虽是下人,但大小姐也不能无缘无故随意发难。”
苏潆鼻中发出一声没有情绪的轻叹,偏头对阿珠道:“你去唤两个婆子来拿人吧。”
她不喜欢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阿珠虽然云里雾里,但还是乖乖听话跑去唤人。
苏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凝眸看着方二娘,那双眸子在夜色下越发幽深,像极了那口无光的深井。
方二娘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性情软弱的大小姐逼迫至此,可眼前的少女莫明让她生惧,让她只想要逃离。
方二娘拔腿便跑,苏潆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早便命门房将府中各门落锁,小小一个苏府还能逃到何处去。
她拢着披风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倏然有一道黑影掠过苏府的围墙,正落在方二娘身前。
那身影颀长,即便在夜色下依然可以瞧出男子蜂腰腿长,身材比例绝对可称完美。
他着一身暗黑色锦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却比夜色更多了两分冷冽肃杀。
阴云被风吹散,银月清辉恰落在他身侧,映着冷月,苏潆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清冷矜贵,俊美如仙,宛若山巅雪云间月,清贵的不似凡尘之物。
苏潆心口一跳,黑衣如墨,清冷俊美,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