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沫被村里响亮的上工口号惊得一骨碌爬起来,身边的床位已经没有人了。
望着敞亮的卧室,显然日头已经不早,乔沫哀嚎一声,她又赖床了,于是手忙脚乱地穿好拖鞋向房外走去。
刚走出房门口,睁着朦胧的睡眼,目光一下子被站在院子里拿着簸箕的人吸引。
只见谢邈穿着条军绿色的裤子,搭着件浅灰色的亚麻上衣,半抱着簸箕的手筋骨突出。
哪怕他现在是拿着稻谷在喂鸡,也彰显着一种与他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好像他不是在喂鸡而是在指点江山似的。
乔沫为自己夸张的联想打了个寒颤,罪过罪过,美色误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乔沫正要打哈欠的手故作自然地放在脑袋后,条件反射地说了声“早。”
只是那人打量了她一眼,突然半侧过身子,双肩在不停抖动。
乔沫肯定以及一定他在嘲笑自己。
“啊,”乔沫低呼一声,突然回过神来,她现在就顶着一个鸡窝头,脸没洗牙没刷,就和神清气爽的他在这谈话,这简直有辱她的形象。
她捂着脸跑向洗,看着镜子里双眼呆滞,满脸油光的自己,就连美女也顶不住这么造,乔沫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行吧。
洗漱完,乔沫向堂屋走去,那人刚好喂完鸡,洗好手也走了过来。
乔沫先他一步快速向堂屋走去,目不斜视。
“啧,”谢邈把手中的水晃干净,跟在她后面。
坐在饭桌前的谢母看着走进来的两人一脸纳闷,怎么这两孩子的神色和昨天完全对了个换。
“沫沫,昨天睡得不好吗,”望着坐在身边没精打采的人,谢母关心地开口问道。
“啊,”乔沫正拿着一个馒头,听到询问,满脸懵然,摇了摇头,“没有啊。”
实在也是,她昨晚睡得挺好的,愿本以为身边睡着个人自己会一整夜睡不着,哪知道眼睛一睁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谢母不信,只是怕她尴尬也没有再问,一转头看到正没心没肺喝着粥的儿子,心里一堵,翻了个大白眼,原以为这小子成了亲就会心疼妻子,变得懂事点,哪知道还是个像他爹一样的棒槌。
眼不见为净,谢母移开目光换了个话题,“对了,沫沫,等下你们不是要到县城里去拍几张照给你爹看看?”
乔沫停住筷子,从脑袋里扒拉出这么一段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位事。
原主在结婚前只是给远在大西北的她爸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要结婚了。
不过乔父也是个能人,听到这么大的事也只是在信里说尊重她的决定,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好了。
乔沫点点头,“嗯,爸回信中说寄几张照片给他。”
“应该的应该的,”谢母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家就这样娶了人家的女儿,总觉得失了点礼数,不过在这个年代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事。
坐在上首的谢父难得开口说了几句话,“三儿,等下去县城顺带把你妈腌制的几斤肉肠和你二哥寄回来的那几瓶酒捎带去寄给你岳父。”
谢邈颔首“唔”了声。
“对对,还有我腌的咸鸭蛋,那东西经放,”谢母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收拾。
“妈,那多不好意思,”乔沫拉住谢母,开口就要拒绝。
谢母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也不值当什么钱。”
“就这样定了,”谢父一锤定音。
乔沫也没有再拒绝,再客气下去也没必要,以后自己可以从别处回报他们。
吃完饭,乔沫看提着一大袋东西的谢邈,顿觉谢母可能零零散散地又装了许多其他东西。
谢邈一脚跨过二八自行车,把那袋东西紧紧绑在车头,回头瞥了她一眼,“上来。”
“哦哦,”乔沫看着这俩二八自行车,车杠明显高很多,一时无从下手。
这时,“啪嗒”一声,谢邈停好车一句话也没有说,往屋里走去。
乔沫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难道自己磨磨蹭蹭惹恼他了。
一时有些委屈,莫名的穿过来的恐惧,陌生感带来的孤寂一下子涌了出来,鼻子发酸,在眼泪滴落前仰起头对着天空,伸手“呼呼”地对着眼睛扇气。
“你在这晒眼睛呢,”谢邈一走出来就看到她在那仰头对天,傻里傻气的。
乔沫听到声音向那人看去,只见谢邈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巧绵软的枕头,低下头专注地把它绑在车后座上,微长的额发挡住他那双桃花眼。
乔沫在他抬头时急忙撇过头,谢邈也没注意到她那微红的眼睛,重新跨上自行车,拍拍那车座,“上来。”
“嗯,”乔沫麻利地坐上后座,那人一溜烟就骑出去了,吓得她只能伸手抱住他的腰。
这时,车头晃荡了一下,乔沫紧张地拍了拍他的腰,声音急切中带着点甜糯,“你骑稳点。”
谢邈一下子挺直腰背,许久前边才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自行车穿过金黄的田野,把田里上工的社员抛在背后,偶尔几个好玩的小孩笑笑嘻嘻地跟着车跑了几步又一哄散开。
前面骑车的人躬着腰,流畅挺直的腰线像一根上紧的发条。
奇异的,乔沫刚刚还闷闷不乐的心情也被这夏风吹走了,忍不住微扬着头眯着眼感觉这一刻的宁静。
县里离大队就七八公里,也不算远,因此平河生产大队的发展算是比较富足的。
到县里的时候,乔沫忍不住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一层高的楼房,少有的三四层也不多。
今天不是赶集日,人稀稀落落的。而且不像后世那样那么多小摊贩,因此显得马路异常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