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泛白的时候,马车上悬着的铜铃清响,送走了川化楼前最后一批人。
车轮滚动的那一刹那,付槐玉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朝后倒去。
这样精疲力尽的往后倒下,却落入了一个极熟悉的怀抱。
曹操默默的接住了她,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他为了这一刻,等了一夜。
他跪坐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川华楼前,死死的抱着晕倒的付槐玉。
他把头埋在怀里人的肩膀旁,看不清表情,
他抱得太用力了,失而复得,似是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徐晃他们把蹇图绑回了府衙,这时匆匆赶来川化楼,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这才发现他们如神鬼般的曹大人,也有这样脆弱悲痛的时候。
曹操一路抱着她,片刻都不肯离手,上了马车,去了曹家私宅,又进了房间。
曹府的府医看他这样,不得不道:“公子,把姑娘放下吧。放下我才能医治。”
曹操看向他,这才点点头,把付槐玉放到了床上。
府医有些为难,道“公子,你在这里看着?”不出门避嫌?
曹操有些舍不得,他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悲痛,道:“我看着。”
府医摇了摇头,罢了,他们的关系还用的着避嫌?说罢便拿剪刀剪开付槐玉烂在伤口上的衣裳。
曹操看了片刻,转头就出了门,回头又关上了门。
“公子……。”
阿疾很少看曹操这样,有些担心的道。
“公子,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你不要太担心了。”
曹操站在房门口,茫然的点了点头。听着房内,付槐玉被疼出的无意识的闷哼,眼神又悲戚起来。
付槐玉这一觉睡了许久,开始很疼,之后发烧的热度盖过了疼痛,最后在热度褪下之后,就陷入一派疲倦的黑暗中。
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
她迷迷糊糊醒来,这才听说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十杖杀蹇图。
曹操脸色沉沉的站在洛阳府衙门口。
他身上的官服还没来得及换洗干净的,此时又重新穿到了他身上。
上面还染着付槐玉的血,和昨夜的尘土。
耀眼的光芒洒在府衙的角角落落,曹操抬手挡了挡看了看,一轮白日高悬。
晴天,午时,杀人的好光景。
徐晃匆匆赶来,对曹操道“人已经绑在府衙的院子里了。”
曹操看了看路过的民众,道“把人抬到府衙门口来。”
徐晃愣了一下,抱拳称诺,过了一会,近十个衙役搭手,才把捆在刑凳上的蹇图抬到了洛阳北部尉府衙门口。
蹇图生的高壮,现在看来,就像一只被牢牢捆住的甲鱼,他的脸正对着五色棒禁令,
往前能看见比小腿还要粗的五色棒,往左就能看见人来人往的洛阳大街,往右,是跨立而站一身官服的曹操,和站在他身边的洛阳北部府衙的衙役。
路过的人停下来看的越来越多。
人们在洛阳的街道上奔走相传着,越来越多的人往洛阳北部尉府衙门口聚集,不出片刻就把洛阳北部府衙门口堵了个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蹇图啊,那真是蹇图啊……?”
“他犯了什么事了?”
“蹇图犯的事可多了,谁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被捆了……。”
众人在下面小声议论纷纷,棍子还没下去,这人群的议论声就已经铺天盖地的来了。
蹇图现在被捆在这里,听着这些议论,他转过脸看向那些人,又因为这位置低了,只能别着头,仰着,瞪着道:
“你们看什么看!都不想活了?!!!”
众人被骂的想退一步,但是,人太多了,退也没有地方退。
曹操上前一步,朝底下众人,朗声道:
“五色棒禁令第十条,违反宵禁,夜出者,杖十。蹇图此人,昨夜深夜夜出,违反禁令,有目共睹,特此领罚。”
众人面面相觑,后面有些人一听这话,都有些要散去了。
“就打十杖啊?”
“十杖这么大的仗势?”
“哼,蹇图这种人,十杖怎么够?”
曹操也不管他们说什么,他脸色和眼色都阴沉沉的。他走到五色棒前,亲自拎起了一根,交给旁边的徐晃,小声,但已经足够让绑在刑凳上的蹇图听清道:
“用你的全力,十杖之内,务必……让他死!”
他鹰一样的眸子里,杀意滔滔,冰寒凌冽。
蹇图闻言,整个人都在刑凳上挣扎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曹操!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我侄儿定会为我报仇!!!”
曹操哼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打!”
徐晃接过,高高举起五色棒,摆出了挥刀的姿势,“咚。”
第一杖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再说不出一句话,再没有人离开一步。
这一声棍棒敲上重肉的闷声,振聋发聩。
蹇图在刑凳上,闷哼了一声,一口血直直的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