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瞪着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她,气的头顶都冒烟了。
而这冒烟则是因为他把烙铁放进了旁边的炭火盆里,烧了一会,拿出来的时候,并不是当烙铁用了,而是当鞭子用了。
付槐玉这才知道,原来川化楼那顿打,和现在比起来,还真是轻和了。
付槐玉原本还想再说说,但是实在是太疼了,疼的意识都模糊了。
张让打了十多下,有些累了,看她也快晕过去,有些愤愤的舀了勺掺盐的冰水,一下泼了上去。
疼,到底还是疼。
付槐玉在刑具上疼的发抖。
张让看她疼醒了,冷眼看着,道:
“真不明白,姑娘一介女流,又是这般漂亮的身段和脸,何必掺进这事来,何必在这里吃这种苦,受这种罪。”
张让转着打酸的手腕,觉得没意思。折磨这种不叫疼不喊冤的人最没意思。
“你……你……怎么会明白……。”
是啊,他们都不明白。
自己是女人,更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原本自己就和这个时代毫无关联,原本自己就想做一个旁观者和见证者罢了。
但是,她恍惚间,竟然回想起了张哲,那个进了房间就给自己扑通跪下的人。
“卞姑娘,求求你了。”
张哲涕泪横流的告诉她司马直之死,同僚之死。
告诉她自己护送血书一路来了洛阳,如今杀手就在川化楼门外,随时会闯楼,杀人夺书,他自己今晚是走不出这里了。
告诉她血书就在门口那个小童身上,现在只有她能帮自己把血书交到曹操手上了。
不论是现代古代,这么跪着都是大礼。
付槐玉当不起这么跪,连忙搀住张哲的胳膊道:
“张大人,我答应帮你,我帮你就是,你起来说话。”
她答应帮忙之后,张哲反而哭的更凶了,他就知道付槐玉会帮,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自责和内疚。
“姑娘是个好人,张哲没有办法!我对不起姑娘!张哲没用,张哲对不起你啊!”
原本,只要他自己亲手把东西交给曹操,说明清楚,根本不需要把付槐玉拖进此事,但是现在,他来不及了,他已经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付槐玉没办法只能也跪下来和张哲平视说话,安慰道:
“张大人,你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总有办法的。”
张哲又哭又笑,这些天他怎么没有想过,没有试过。
他悲怆心凉的摇了摇头:
“世道黑暗,洛阳无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张哲稳住情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整理好官服发冠,眼神坚定起来,丝毫不见醉酒之态。
付槐玉看着他,一种不祥的感觉和震撼笼罩在心头。
文人赴死,端礼节,正衣冠,宁死而意气风度不毁。
她震惊的看着,看着这种只在书上见过的描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张哲朝她微微作揖拜了拜,拿过桌上木簪盒子打开,又看向付槐玉,正色道:
“张哲愿以血谏天,以命证道,能以己身证天道,虽死而无憾。”
他攥紧手中木簪,这不是送给她的礼物,这是送给自己的上路之物。
说罢,紧紧攥着簪子一把插进了胸膛的跳动之中。
付槐玉惊呆了,猩红在满眼泛开,她连忙冲过来捂住那冲破木簪咕咕而出的鲜血,红的吓人,热的烫手。
她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下,又伸手想捂住血捂住伤,自我安慰一般的念道:
“没事的,没事的,张大人,我会救你……这伤没事的……。”
张哲也不曾知道,自己满心赴死的这样一簪下去,自己竟然还能活一会,就这一会,看着面前被吓哭了的女人,他也突然害怕又委屈了起来。
他不过也才十九岁啊。
“卞姑娘,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不要恨我。”
付槐玉还是哭,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捂都捂不住。
可是,明明古人对伤的重不重,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吗?
原来古人也是人啊。
张哲怕了片刻,但是看她哭成这样,自己也就不那么怕了。他露出个微笑,道:
“卞姑娘,别哭了……。昨日,张哲在曹大人的洛阳北部府衙门口……背了……背了……五色棒禁令,禁令第一条……。”
禁令不多,十条而已。
付槐玉却在听到第三条的时候,愣了片刻。
张哲咳着血,笑了。
果然啊,就说一般女人怎会有这样的见识和眼见。他以为,面前的付槐玉是被拐卖进楼的官家女子。
而付槐玉是瞬间想明白了,川化楼到底在藏什么。
张哲紧紧的闭上眼,只是扯过她的袖子,一声撕开,又在她震愣的片刻,推开她,自己握紧簪子按住伤口站了起来。
他为了送书,故意调戏演上一出强迫的戏码,闹大事件,既能利用了付槐玉引开视线,吸引注意,藏住真正的血谏书,又能让曹操过来,而在门口推开阿饼的那一下,把血书塞到了这个孩子的衣领夹层里。
牡丹花下死,自己这样利用女人和孩子的小人,不配。
张哲站起来,推倒了桌案摆件,这才退到门口。
他对坐在地上的付槐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