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宇抱着空花梨木盒问道：“姑娘，在下冒昧相问，你是百年前化了形直到现在才出来霍乱人间？还是说，你才刚刚从献祭的禁术中脱离？”

杨雪兰抬眸睨了一眼齐怀宇：“被献祭后不久我便夺走了蛇妖的力量，只是彼时气息衰弱，无法化形，而不久后一名高僧路过此地发现妖气四溢，欲将我诛杀，可惜你们知道的，千年蛇妖并不好杀，镇长他们又有意遮蔽这件事，最终高僧知道我心中的执念，便去找我郎君，却不想……我郎君早就因为我的事被我父亲杀害，最终高僧只带了一株桃花枝并告诉我，这是在我郎君院中盛开的桃花，也正是在这桃花树下我们定下了终生之约。”

命运弄人，一己私欲，黄泉鸳鸯未能相逢。

“所以你父亲、镇长、妖道，最后都被你杀了？”景澜依打断了杨雪云的回忆。

虽说杀人偿命因果报名，可当杨雪云露出狰狞笑容的时候还是叫他们感到一丝寒意。

杨雪云：“是，我杀了他们，给我郎君陪葬！！”

景澜依接着问：“那名高僧呢？”

“……”

杨雪云不语，却是避开了和景澜依对视的视线。

程远青冷冷地开口：“你把他也杀了？”

“他满腹正义阻止我复仇！不该杀吗？！”

“他何错之有！”

杨雪云才不和他们争辩对错，抱着桃花枝道兀自说道：“是，我杀了他，可也正是因为他害我封印了百年之久。”

原来是那高僧知道阻止不了杨雪云便在死前放出穿云咒，不久后杨雪云便被赶来的其他僧人封印在此。

“好好的封印又怎么会在一个月之前解了呢？”景澜依问。

程远青推测：“毕竟是千年妖力，僧人又非修者，没有永世封印的能力，能压住她一百年已是不易。”

“所以醒来后她便掳走城中女子，只为让她们和自己一样看着心上人在一个个去死？”齐怀宇握紧了自己的剑柄，气愤到了极致。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次要不是有人助你，你必死无疑！而你的心上人永世都将活在你因她而死的痛苦中，就和我一样！”

杨雪云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反而指着齐建宇狂笑道：“天下有情人，都该死！该死！”

齐怀宇不露惧色，反倒义正言辞道：“做错的是你父亲！你的阿郎为了救你而死！你怎可心生怨怼，期望天下女子和你一般遭此痛苦，你这般蛇蝎心肠，和妖又有什么区别！”

“我……”杨雪云癫狂的笑容戛然而止，“还是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从被献祭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再是人，也不再活着。

“唉……”程远青从戒中取出一枚锁魂囊丢给了景澜依，“事情至此已经真相大白，你处理吧。”

杨雪兰早就无畏生死，郎楠走的那天起，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她张开双臂，拥抱着永远冰冷的空气：“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景澜依嘴角微扬：“想死？”

下一句“想得美”被肆虐的风声吞没，锁魂囊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将杨雪兰整个锁入其中。

在这一点上他和程远青想到一块去了，她虽被害成妖遭人同情，可她所行恶事绝不能姑息，求死容易，赎罪才难。

而锁魂囊便是这样的法器，拘灵遣妖。

被拘束的灵魂必须在忏悔中彻底醒悟，否则便会被剥夺意志成为对修者言听计从的侍者。

世上有不少入歧道的修者四处抓捕灵力高强的妖怪，只是他们的锁魂囊和程远青所锻造的本质上有很大的区别。

程远青和正道仙门所造的锁魂囊，是让妖在净化灵魂的同时可以作为暂时的伙伴。

而歧道修者所造的锁魂囊，那是生生世世禁锢着妖物的灵魂，直到修者死亡，驱使关系才会结束。

景澜依看着锁魂囊囊身的金色卍字吸收了灵魂后露出明亮的光泽才将锁魂囊递了回去：“自己收着。”

程远青道了声谢，浅口吟咒，将驱使关系改成了齐怀宇，转手就把锁魂囊送给他：“你日后可要愈加刻苦训练，这锁魂囊归你，蛇妖只认你一人为主，你便要以灵力供养，直至她的灵魂解脱为止。”

齐怀宇在遇到程远青前也就是一名野修，对这般高级的法术从未听说，只茫然地问道：“师父？什么是锁魂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