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问,差点儿给钮祜禄氏整不会了。
好在她上辈子到底痴长八十有六,历经三朝。深刻知道康熙、雍正、乾隆,爷孙三个一脉相承的多疑。早在动身到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关准备。
短暂错愕后,钮祜禄氏咬唇,脸白如纸。
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颤:“不,没有,格格,格格您误会了!”
额林珠却不给她半点砌词狡辩的机会:“是么?没有吧!本格格听得真真的,你刚刚明明说这法子,其实与柳树提取物一样,是你先辈留下的笔记中所记。侄女没听错吧?十三叔!”
额林珠满怀希冀地看着胤祥,拉着他佐证。
被点名的胤祥:!!!
脸上不止一点羞赧。
到底西湖边初见,是他欣赏钮祜禄氏的人品,惊叹她在疟疾防治方面的见地。这才央着四哥一道,违制将人给带了回来,引荐给皇阿玛。结果疟疾上的发现被大侄女打脸,牛痘事上还有隐瞒。
白瞎了他刚刚还在欣赏此女的心怀大义。
“十三叔?”额林珠眨眼,再度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等他一句回答。
就想试试,这位在清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怡亲王,有没有被剧情影响变成彻底的恋爱脑,还有没有挽救拉拢的价值。
“是!”胤祥到底艰难点头,噗通一声跪下:“大侄女听得没错,是十三叔糊涂。未曾细细查过,就冒冒失失把人领到了君前。竟,竟不知道她这大公无私的背后,还有这许多隐瞒。”
好好的帮手就成了敌人插在她心头的一柄重剑???
变化来得太快,钮祜禄氏都顾不上震惊。
忙不迭哭喊出声:“不,不是的!皇上容禀,奴婢……奴婢……奴婢确实一片赤胆忠心啊!”
“只是家玛嬷虽粗通一些药理,用毕生所学写了几张方子。但她毕竟是深宅妇人,从无看诊经历。所有种种,不过猜想罢了。兹事体大,奴婢自然得验证过,知切实有效后,才敢呈于御前……”
哭啼啼说完自身苦衷后,随即就呈上来个薄薄的,颇具年代感的小册子。上面记载了疟疾、天花、鼠疫、痢疾等疫病的特点与相关的防治方法。
康熙亲手接过,一页一页看得认真而又仔细。
等那本薄册子翻完,再看钮祜禄氏的目光都充满了灼热:“你说,之所以没早早把册子交上来,是因为无法判断其中所言是否为真,又有几分真。所以一一试过后,才呈到朕面前。”
“那这么说,牛痘事,岂非经过了初步验证?”
钮祜禄氏再跪,恭谨回答:“回皇上的话,为确保万无一失。奴婢确实,确实有在自家庄子上,对此进行过实验。而今两个月,种牛痘者二十人,全部安然无恙。使其接触过天花患者痘痂等物,亦未有一人感染。”
“如今书信才到,奴婢就来叩见皇上了。”
这话一出,沉浸在终于能彻底遏制天花喜悦里的康熙还没等说什么。胤禛先皱起了眉:“钮祜禄氏,你这也未免太胡闹!”
钮祜禄氏咬唇,哭着认错:“贝勒爷教训得是,此事,奴婢确实鲁莽。”
“可大清苦天花久矣,奴婢亦深恨此恶疾。偏册中之法都是玛嬷想象故,不敢冒冒失失呈到君前。只能一点点的试验着,确定可行后再告知家父。由他老人家上达天听,为大清的疫病防治尽一份绵薄。”
“急切之间,行事未免失了稳妥。天幸牛痘确实是天花克星,未有什么不佳后果。否则的话,奴婢真是百死莫赎……”
说到动情处,又是一番梨花带雨。
这位甚至还自请降罪。
一招以退为进玩儿的也很炉火纯青了。
额林珠微笑,又拉上了自家皇玛法衣袖:“皇玛法啊,虽然钮祜禄氏法子蠢了点,但终究医者仁心。还帮您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赏赐都还来不及,怎能罚?”
“不能罚,不能罚。否则的话,百姓还不得说您是个昏君?”
咳咳咳!
正在饮茶的胤禛差点儿把自己呛死。
就这,稍稍平复了之后,还得帮罪魁打圆场:“额林珠也是关心皇阿玛您,唯恐您英明有损。只年纪太小,用词上难免有些不当。皇阿玛您海纳百川,别跟她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是是是。”十三附和:“童言无忌嘛,而且孩子出发点也是好的……”
康熙一眼扫过去:“这朕还能不知?别看额林珠小,孝顺却丁点不少,处处替朕想到头里。最是朕的贴心小棉袄,胜过你们几个混账无数。”
日常被嫌弃的四与十三:……
就觉得自己特别多余。
但皇阿玛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走。只能讪讪的,听着他们爷孙两个自以为悄悄地商量着钮祜禄氏的奖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