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遥正欲回答归齐的问题,就听见身后传来贺兰瑕清润的嗓音:“祈雪歌。凡人祈雪时唱的歌谣。”
他居然也了解凡人的习俗?
还未及多想,便察觉身前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逼近,一股凉意袭来。
“小心!”贺兰瑕脱口而出。
那东西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贴近了云慕遥身前。
它正疑惑自己居然没遇到任何阻碍,就察觉一道纯正浩然的剑意直指后心。
那东西感受到杀意,忙用最快的速度逃开,落在一旁。
问心剑自空中落下,擦着它的边缘重重一斩,快要触碰到云慕遥的身体时,又迅速变成一截青竹,被她素手握在手心。
纤细身影轻点地面跃起,手中青竹再次化为寒剑,片刻不停地朝那东西发起凌厉的进攻。
云慕遥靠着妖气和声音辩位,动作干脆利落,她手中纤薄锋利的银剑,好几次都差点洞穿妖祟心脏。
动作间,她迅速问道:“是什么东西?”
知道是什么妖异,才好想对策。
归齐还没反应过来云慕遥问的是什么,贺兰瑕便已经猜出她的想法,语速很快地告诉她:“是个三尺长的纸人。”
从刚才起,那些活生生的孩童,全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纸人,动作僵硬地举着鱼灯绕圈。袭击云慕遥的纸人,就是从这里突然跳出来的。
云慕遥剑下故意偏离两寸,纸人抬臂抵挡,撞在问心剑上,发出“铿”的声响。
“砍断了吗?”
纸人小臂被砍出一个豁口,但仍有一半连在一起。
贺兰瑕及时道:“断了一半。”
看来不用灵力,用剑招硬砍行不通。
云慕遥只好调动身体里的灵气,顺着剑身蜿蜒至剑尖。
贺兰瑕忽然福至心灵,提醒道:“用火!”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云慕遥也想到了这一点,左手掐了个咒。
少女提剑砍上纸人,剑身发出嗡鸣声,跟纸人接触的地方霎时爆燃起火苗。
火苗蹿上纸人的身体,眨眼间便将其烧为灰烬。
“死了。”贺兰瑕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举着鱼灯的纸童忽然越跑越快,只能看到它们的残影。
一个个孩童大小的纸人飞掠而出,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便攻了过来。
贺兰瑕吩咐归齐:“你去帮忙。”
“是!”
归齐纵身一跃,跳到纸童堆里,学着云慕遥掐咒生火,将纸人烧为灰烬。
没了纸人,那些莲花鱼灯却仍在绕着他们转圈。
一簇火苗窜进去,彩绘的鱼灯被点燃,宛如蜿蜒的火龙,迎风愈烧愈旺,熊熊火舌几乎冲天而起。
云慕遥横扫出一剑,罡风直接劈开了燃烧的鲤鱼灯,伴随着夜空中诡异的女子笑声,竹篾和灯纸都化为飞灰,散在空中。
视野不再被遮挡,外面的繁华街巷逐渐露出真面目。
一寸寸灯火被黑暗吞噬,热闹的夜市摊,往来的百姓也都消失不见。
整条街都迅速空荡下来,只剩他们七个人站在街上。
最近妖魔作祟,桐花镇的百姓们哪有心思庆贺元夕,一入夜便都躲在了家里,无人敢出门。
“你疯了?吃这种毒物做什么?”雷乌看到弟弟正拿着一串血淋淋的东西狂吃,怒目圆睁。
雷方,宁坤,费宣三位师兄也恢复了神智,互相看到彼此奇奇怪怪的样子,惊奇又愕然。
“雷乌师兄,你在脸上涂血干什么?”
“宁坤你头上戴的好像是手指头,不过这手指头怎么还带分叉的?”
费宣突然尖叫一声,猛地将手里拍了半天的骷髅头,以及沾着血的人皮波浪鼓丢了出去,“什么鬼东西?!”
四人惊魂未定,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于是贺兰瑕把刚才的事,简单地讲给他们听。
雷乌施了个清洁术,洗掉脸上腥臭的血,然后不好意思地走到云慕遥和贺兰瑕面前,“岛主派我们四人保护你们,却没想到刚来到桐花镇,我们就中了妖魔的邪术,实在惭愧。”
“这是儡术。能无声无息地控制修士的儡术非同小可,桐花镇的妖不好对付,切勿掉以轻心。”云慕遥道。
儡术的施展需要依托物事,刚才她和贺兰瑕归齐,都没碰过这条街上的东西,所以没受影响,神智清明。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把那妖魔烧死了吗?”雷方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云慕遥解释道,“这只是它用来探我们虚实的障眼法,它真正的本事,还没显露出来。”
刚才的纸童,幻境,儡术,都只是试探。
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妖魔的真身是什么。
还有最后灯节幻境破灭的瞬间,半空中飘来的诡异笑声,也提醒了他们妖魔仍存。
“嘶——”雷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才那么凶险,居然只是障眼法,这妖魔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怪不得浮光岛派来的几拨弟子,最后都有去无回。
“先,先不说这个了,我们今晚、今晚住哪儿——呕。”雷方断断续续地说完,又跑到墙根下吐去了。
其他人都只是摸了那些恶心的玩意儿,只有他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吃了下去,现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他根本不敢细想,自己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越想越恶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贺兰瑕环顾四周,前方街巷尽头,楼上挂了面酒旗,迎着夜风飘扬,似乎是客栈。
他温声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过去问问吧。”
“好。”
一行人走了过去。
四位师兄面如土色,怕是会吓到人。云慕遥看不见,贺兰瑕又坐轮椅。最后叫门这个活儿,只能落在了归齐身上。
归齐上前敲门,“有人吗?店家,我们是来借宿的。”
“我们住一晚就走,不会过多叨扰。”
敲了半天却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