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庄姨那儿买了冰棍儿出来，笑着往巷子外走，以往被众人簇拥着的严溯落在了最后，没人敢去打扰，怕伤了她的心。

严溯嗦了口冰棍上半化不化的地方。奶油很甜，是她最爱的青苹果味，但她脑子里仍是今天和那个不知名同龄人对招的细节。她动作快，对方动作更快，而且一招一式都与她这种野路子不一样。想到这儿，严溯下意识磨了磨后槽牙。她能大大方方接受自己的失败，但是她不想在以后还会输。

“严溯！”

严溯仍低着头往前走，直到差点撞上前面几个停住的兄弟：“怎么不走了？”

眼镜仔颤着声音道：“大姐……田虎来了。”

严溯三两口吃完冰棍，把棒子塞他手里：“帮我扔垃圾桶里。”

田虎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见严溯站到了人群前，他嚣张地说：“严溯，我告诉你，你好日子到头了！我爸专门帮我请了专业的拳击教练，你敢不敢明天和我约一场？如果我赢了，你得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我跪下磕头！”

“那如果我赢了呢？”

“呵，”田虎嘲讽地笑了，“你怎么可能赢？”

严溯叹了口气：“话不能说这么满啊。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得给……”她看了眼周围，盯住之前被田虎欺负的最狠的眼镜仔，“你就得给何瑞道歉。”

田虎打量着这个小鸡崽子，把何瑞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步：“可以。我告诉你，你可别玩什么阴招。”

“我严溯什么时候耍过这种手段？”她向来都是用实力说话。

虽然严溯自信田虎学的都是些花花架子，但今天的惨败让她对专业人士的实力产生了想象。

那小伙十有八九是个练家子，万一田虎也稍微掌握了她没法对付的招式，她丢面子没关系，但要是让田虎再次在学校里欺负弱小，惨的就是别人了。

严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下了床，选择往屋外走。

老鲁的工作间仍亮着灯。他刚接了个急单，这几天怕是都没法睡个安稳觉了。

“爷爷。”

老鲁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说：“小严，怎么还没睡啊？”

严溯搬了个板凳坐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就默默看老鲁给机器上零件，偶尔不需要老鲁提醒还能提前递上个小齿轮。

老鲁把引擎盖关上，用毛巾擦了擦沾满机油的手，这才问道：“小严啊，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爷爷，我今天和人打架打输了。”

老鲁知道她最初去和人打也是为了争口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曾想这一打就是四年，还次次都打赢了。每次严溯回来，老鲁都担惊受怕，生怕她受一点伤。

但老鲁也不会阻止她。她出发点是好的，至今为止也没闹出什么事儿。当然，如果能碰次壁就此收手就更好了。

“既然输了，那就是技不如人。我也和你说过，你现在也就是靠着力气和反应力稍稍好一点，遇到真正练过的，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小严，爷爷担心你，别打了。而且万一让老师发现了怎么办呢？”也是他们现在动静小，以后万一要是出了事，因此背个处分，小严的路得有多难啊。

“爷爷，我觉得我有天分，”严溯想到自己之前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梦，更坚定了信念，“我以后想当兵！”

老鲁脸上的笑僵住了：“小严，你知道当兵是什么吗？”

“我想当军人保卫祖国的星域，我不想让更多小孩和我一样因为战争被扔在垃圾场了。”严溯倔强地说，眼睛里的光彩让老鲁的心得到一瞬的触动。

他叹了口气，视线下意识挪到了眼前的飞行器上。776星是没有这种东西的，甚至连供汽车行驶的道路都很少。十年前那场大战波及到了位于帝国边界的776星，本就资源匮乏的星球因为战后的污染更是将幸存下来的原住民逼到了仅有镇子大小的居住地上。

这一战就是四年。六年前，老鲁正往靠河的垃圾场走，想从坠毁的逃生舱上拆些零件下来。当他拉打开舱门时，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严溯。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看上去已经在垃圾场住了有段时间了，对于自己之前的事一概不知，连名字也是老鲁从她脖子上挂着的平安锁上看来的。

看着严溯现在的眼神，老鲁心情复杂。他是真真切切从炮火中活下来的，深深感受过战火的残酷。仅是一点余波就让非主战场的776星变成如今苟延残喘、一切靠帝国救济的模样，他不想让自己视为明珠的严溯遇一点危险。

然而，对于776星的居民来说，参军是最好的出路了，就连当地的教育也在隐隐往这方面偏，以训练学生身体素质为主。这也是为什么严溯他们聚众打架也没有老师管——他们要让学生保持斗志。所以只要不是太出格，学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据老鲁了解，776星上并没有姓严的一家。严溯可能是来自其他星球的逃难者，又或者是军内家属。如果进了军队，说不定能找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