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顺立刻闭嘴。

桑万里锁了屏，脸色发冷地看她，“明天练习的时候，你举平板。”

穆荷录下来的视频，需要一个人帮他俩举着，今天是赵伟举的，一举举了……俩小时。

光是看着都觉得他手臂废了。

邓顺暗骂自己也是活该，颤颤巍巍地把水递过去，绝望地闭眼点点头。

眼睛是个好东西，可惜她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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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

第二天拍空镜，武指老师也有空，白天的时候能过来指导，不需要人帮着举平板了。

桑万里就当对戏了，陪人练到下午那会儿，黄思琪晃晃悠悠地拿着个小型的带话筒摄像机器过来，对着他们拍。

“快点儿的啊！”镜头下她也不怕大明星了，绕着他俩转，兴致颇高道：“导演说了，正好能拍点花絮，到时候配合播出放出来，你俩表现表现。”

武指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们都给黄思琪打招呼，但俩男主打了一天了，好不容易顺了几个连贯动作，实在抽不出空理她。

好在黄思琪最近对摄影感兴趣，单运个镜对着人她也乐此不疲。

“再来。”桑万里严肃着张脸，正色道：“这动作都顺几遍了？”

十月份的雨林已经不热了，但穆荷穿着件短袖却已经全部打湿，他喘息着，有些犹豫。

前面的动作都还好，这个动作导演希望一镜到底，重点突出在俩男主无与伦比的默契上。

所以两人的配合度必须极高。

但武术老师们陪他们练好多遍了，却怎么都顺不下来。

主要是……穆荷突击起来的技术惨得很，老是跟不上桑万里，把人家打得……

他隔着衣服都能想象出万哥身上青了多少块。

第一次，穆荷有点理解用替身的剧组了。

如果现在跟他配合的不是自己，是专业的老师……万哥就不用遭这罪。

他心疼不已，动作放不开，束手束脚的。

桑万里平常总是漫不经心，一到这种正经时候却格外严肃。

大概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有多凶，邓顺想，不然他舍得这么对穆荷？

和他俩平常相处的时候差别也太大了。

“我又不是个纸片人，还不敢碰吗？”桑万里蹙眉，干脆上手把穆荷牵过来，贴着自己腰背顺了遍动作，“这样，会不会？”

穆荷深吸口气，照着做。

可拳头还在背上的时候，桑万里就沉声打断：“停。”

他没什么表情地对着穆荷偏偏头，“再来。”

穆荷知道，刚刚自己力道又轻了，动作也没到位。

让万哥失望的落差和害怕加重人淤青的担忧不断在内心挣扎着，穆荷实在不在状态。

那张还是个精致少年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复杂，看上去为难又窘迫。

汗涔涔，脏兮兮，怪让人心疼的。

桑万里看了看他，忽然道：“休息五分钟。”

可能是刚才才严肃指正过穆荷，这话不免显得有些冷淡。

他有心让穆荷自己调整调整，走到邓顺那儿，接过手机，低头刷起来了。

“万哥……”邓顺看着不远处有点蔫儿却还强打着精神的穆荷，于心不忍，小声凑近桑万里道：“穆荷老师已经很努力了，您别这么凶嘛。何况还有镜头拍着呢。”

桑万里不是个管镜头的人，他皱了皱眉，疑惑道：“我凶谁了？”

“……”行吧。

武指老师们小声活动，穆荷和桑万里各在一侧，气氛看上去稍微有点僵。

黄思琪暗叹自己来得不巧，正好撞上大明星认认真真的时候，这段花絮大概是用不上了。

她正想着去拍拍别的，桑万里忽然按了手机，朝穆荷走过去。

跟刚刚纠正人错误的时候不太一样，桑万里在穆荷面前站定，俯身微微偏头看向他的眼睛，伸手抓了抓人凌乱的头发，问他：

“委屈了？”

桑万里想了想才发觉，这么久以来，穆荷没见过他这一面，确实该觉得陌生了。

换作别人他自然懒得解释，但穆荷不同。

穆荷年少，美好，一腔赤忱与真心，合该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

可惜，现在他的少年刚刚踏上成名之路，这条路就是这样，鲜花掌声永远要在荆棘丛生之后。

无数人前赴后继，千万人追逐而上，可挖空心血耗干力气，到头来于熙来攘往的拥挤中，能被记住的不过也就是一句词，一个转身。

那么多人，那么多手段，无数电影从酷暑到严寒，无数节目从年头到年尾，海底捞针，不过也就换来那句词，那个转身。

很难。

所以要做到极致。

桑万里不想让他的小朋友经历哪怕一点磨难。

但他低头看看穆荷，这人现在分明已经精疲力尽，像个滚进泥泞里的小狗似的了。

他转手替穆荷抚去下巴上一滴汗珠，轻叹似的开口：“这么多遍还不过，身上全是青的紫的。”

“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