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荷身上的痛其实比桑万里更甚。

他之前没有经验，又没有经过长期训练，跌在地上的次数和挨的打比桑万里多多了。

穆荷心疼人，擎着劲儿不敢用力，只顾着收敛自己的动作，尽量保护好桑万里。

也就没想过，对方也会保护他。

桑万里那一声略带着安抚的解释，像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劈开一条路，猛地插入穆荷心间。

他宛如一个多年寒伤冻骨的旅人，一朝浸泡于滚烫热水。

心里酸涩饱涨，又疼又甜。

万哥的动作太亲昵了，说出来的话太温柔了，语气间太宠溺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理由，也或许，这些之中单拎一个出来都足够了——

足够他惊喜若狂。

一股股暖流直冲心脏，烫得横生勇气。

然后，不顾人群视线，不顾镜头，就想要稳稳当当接住这四个字，急切地表明心迹：“我也心疼您！”

他没法考虑万哥会不会感受到和他同样的欣喜，他只是生怕回应得不到位。

怕自己没接住，万哥的心疼就悄悄溜走了。

——那他上哪儿说理去？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算大声，平常在剧组的关系也好，周围人倒是没觉着有什么。

娱乐圈嘛，一两句爱语，轻飘飘的。

只有镜头之后的黄思琪，缓缓睁大双眼。

她足够了解桑万里和穆荷，也看得明白他俩之间的暗流涌动。

还好，还好镜头没关。

谁能想到，那么烂的开局，最后居然隐藏着桑万里那老流氓从未露于人前的宠溺与亲昵呢。

黄思琪咂咂舌。

她觉得，这条花絮……好像能用。

不，不仅仅是能用。

简直是能爆热搜的程度。

“你真是……”穆荷相当于是低喊的一句话，跟条小鹿似的正好撞上桑万里心间，他居然愣了一瞬，才轻笑着开口，“别跟哥哥卖乖了，接着来。”

桑万里拍拍穆荷的肩膀，转头又示意老师们就位。

穆荷跟着他小声道：“万哥，我不敢用力是因为……”

“知道，心疼我呗。”桑万里眼底嘴角哪哪儿都是笑意，心里跟过敏了似的，又痒又热，“怎么着，这么黏糊？说一遍还不够？”

穆荷心想，确实不够。

他巴不得每天拿个喇叭喊，坐个声音巨大的跑车招摇过市，拉着横幅昭告天下——

宣布他对桑万里的爱意和欢喜。

万哥怎么能这么好？

自己怎么能，这么喜欢他？！

穆荷压下心神激荡，在全体人员配合下又过了一遍动作。

虽然还是没到位，但这次他就跟打通了经脉似的，进步飞快，力道和准确度都已经比之前的好上太多了。

桑万里眼底笑意吟吟，朝他伸出手，“再来？”

或许是穆荷在此之前确实累着了，此刻看见桑万里伸出的手，忽然就有种大侠苦修闭关，一朝神功练成的激动与欣喜。

他搭上手站起来。

就像从进电影学院再到进圈拍戏，那些或直或弯的道路，都是桑万里在前边，他在后边追着走过的。

而现在，在当时他想都不敢想的未来，他终于站定于人前，桑万里也转过身。

——甚至牵他手，嘴角带笑地拉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穆荷总觉得桑万里笑意闪烁的眸光里，带着丝温柔。

突如其来地让他一怔。

之前穆荷看过一则采访，是桑万里刚出道那会儿的历史了。

那时候他火得快，几乎是一夜成名，免不了有黑子攻击他，有无良媒体让他下不来台。

他们问桑万里：怎么看待外界对您“毫不费力就能获得名气”的评价呢？

桑万里嗤笑了声：哪个外界？谁的评价？

那时候大明星的目中无人初露头角，他眼底明晃晃的嘲弄锐利得很，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桑万里环视一周接着说：“圈内竞争大，我知道大家都挺努力的。但有些人吧……”

他一哂，“努力的空间有限，稍微伸伸手就到顶了，你说气不气人？”

摇头间尽是装模作样的无可奈何。

轻松嘲弄的语气下，带着年少的傲气与叛逆，锋利的眼神扫过现场每一个媒体人。

其中的“有些人”，明明白白指的就是桑万里三个大字。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个硬茬。

轻易碰不得。

此后那么多年，他也用一次次成绩和能力证明了：

有些人，确实生来就是极致。

除了他在电影里塑造的形形色色各种人之外，现实中的桑万里好像就是这样的——

自由随心，天不怕地不怕，凡怼人前喜欢先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