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偲买的火车票是凌晨时分,据说这时候的车票更便宜。
徐宛看着那张硬座票出神良久,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在一个硬座上坐够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真的不会长痔疮吗?
但这些话也只能腹诽,明面上的徐宛依旧风平浪静。
活了二十年,徐宛也算见多了大老爷们的自尊心。
没钱不要紧,你不能说人没本事。
说人没本事也行,但起码别说人靠对象。
俞偲也就是遇上他现在修身养性,早几年能遇上白宛的话,铁定从头到脚都给他打扮成五彩斑斓的鸡毛掸子。
“你就别送了,大晚上不安全。”俞偲临走前帮他晾好衣服,又把地板拖得锃亮,整个家都宛如新生,等着徐宛验收完毕,他才穿上羽绒外套,不忘嘱咐,“冰箱里有新鲜的菜,火锅底料我给你熬好了,也在冰箱里。你拿电磁炉烧滚了,再把菜放进去。”
徐宛乖乖点头:“好。”
“肉片都在冷冻室,要煮的话记得提前拿出来解冻。我帮你放了十袋切好的肉,你一个人的话,一袋能吃一天。”
徐宛继续点头:“我减肥。”
“用煤气灶的时候要注意别被烫着,不要一做饭就开大火……”
徐宛忍无可忍,笑盈盈地打断他:“说起来,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俞偲被他堵住话头,受宠若惊:“什么礼物?”
徐宛总算逮着机会跑回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只毛线织的冷帽,蓝绿色,帽檐处用别针别了一只咖啡色的毛绒狗狗。
他踮起脚,牢牢地给俞偲扣上,俞偲脸上一片难以置信:“谢谢,很暖和。”
徐宛得意洋洋地冲他笑,却听俞偲烧红着脸问:“你做的?”
“……”徐宛说,“对不起,我买的。”
他哪里会懂这些精细的手工活,这还是前几天俞偲说了要回老家,他才押着傅庭安陪他上街挑的。
两人都沉默一会儿,俞偲干咳一声,道:“很好看。”
徐宛挣扎着解释:“狗是我别的。”
俞偲似乎想笑,他一边摸着冷帽的针脚,捏了捏毛绒小狗的耳朵,一边伸手点了点徐宛微微发红的鼻尖:“这点小事,我会就够了。过完年回来送你一顶。”
徐宛捉住他略有些冰的手,犹豫半晌,握在手里呵了口暖气。
他想不好该怎样和俞偲说。
说,要不然我们认真试试?
我俩只是谈一辈子恋爱吗?
……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生活?
“那我要粉色的。”
“我看你也没有很喜欢粉色吧,感觉你衣柜里橙色比较多。”
徐宛便揪住他的鼻子,亲昵地贴近过去,在俞偲耳垂上亲了一口:“但是你喜欢粉色嘛。”
“不是喜欢粉色——”俞偲连退几步,耳廓和脸颊一片绯红,他下意识摆着手,解释说,“是我妹妹喜欢,我在家都将就她,草莓味和粉色都是习惯了……”
“习惯了不就是会一直喜欢吗?”
徐宛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似是无意地试探道:“就像你也在习惯你的导师、你的师兄弟、还有我,是吧?”
俞偲的脸色果然一变。
接着,他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老师让发给大家的过节费我忘了转。”
徐宛:“……”
俞偲一脸后怕:“也不知道经费到账没有,等会儿提醒我去银行查一下流水。”
徐宛:“……”
徐宛:“滚,现在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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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偲的老家据说在相当遥远的南方——这个相当遥远,对徐宛而言,大概是除了旅游基本不可能造访。
标个重点,还得是那种陪长辈们返璞归真游山玩水才会去的南方。
俞偲描述说,那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生物多元。
徐宛点头,深以为然。
充斥着蛇虫鼠蚁的大山深处,这生物能不多元?
谈不上轻视,只是会意识到两人的差距有多大。
或许他在大手大脚挥金如土的时候,俞偲也是以同样无法理解的心态在包容他。
所以徐宛也希望自己能学着理解俞偲,就从那张一天一夜的硬座车票开始。
傅庭安如是评价:“如果你真的心诚,你就直接去他老家陪他过年。”
“如果是去见家长的话,”徐宛含笑答复,“也不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