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惊了,是拜杜雪合所赐的。
这玩意虽说干啥啥不行,去比嗓门和百米冲刺肯定能得第一名。
杜雪合站在门外嚎的一嗓子简直震天响,整得何矜耳膜生疼。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身侧起了阵冷风,杜雪合早扑到床边抓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情真意切”地念叨着:“阿矜,怎会如此啊,你还这样年纪轻轻……”
何矜:“……”
虽说她本人的魂魄此时正清醒着,杜雪合本来握的也是何二小姐的手,但她还是莫名地觉得自己脏了。
春桃跟夏荷实在看不下去她的演技,很有些难受地贴心提醒杜雪合:“劳您费心了,我们小姐只是还没清醒,并无性命之忧的。”
她们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要知道在何矜柜中的匣子里,还放着瓶拜杜雪合想用来害她的那瓶毒药。
别演了,真不像。
福宁公主也听见这话,赶紧面露欣喜,对着春桃问道:“你们说的是真的?阿矜她……真的不会伤到性命?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杜雪合本来就是探听消息的,她虽此刻趴在何矜床边貌似伤心欲绝,可也支起来耳朵一直在听着。
“这个……奴婢也不知。”春桃低头思索了片刻,就老实答道,“郎中说小姐溺水了太久,还受了惊,至于这什么时候能醒,醒了能否恢复如常,实在是……”
她痛惜着摇了摇头:“尚未可知了。”
没有弄死?只弄了个半死?说不定还会醒过来,变成个不正常的傻子?
杜雪合还真是觉得……有点遗憾呢。
福宁公主这时却也过来了,她摸摸何矜微温的额头,眼看杜雪合还在紧紧抓着何矜的手,顿时感觉无比欣慰:“雪合,看到你能和阿矜冰释前嫌,这样关心她,我也就算放心多了。”
杜雪合目光沉沉地望着何矜面无血色地脸,酝酿了几分情绪,居然还真让她憋出了点抽泣声来:“我与阿矜都是自家姐妹,哪会有隔夜仇的?阿矜比我年少,脾气不过娇纵了些,见她这样我实在心疼,后悔起以往……实在不该跟她动不动就过不去的。只要她能醒,我以后必然会处处让着她,迁就她的。”
杜雪合说到最后,哽咽着用袖子拭了把眼睛,竟实打实留下两处黄豆大小的水渍。
好家伙,连何矜自己听了都直呼内行。
此情此景,好像《感动北辰》和《京城演技大赏》节目强强联合,倾两方之力搭建了个年度大舞台,就为了捧杜雪合登场。
啥也别说了,这届的最佳女主角没你,我不看。
“对了,这次的事故可报给京兆尹派人查过了?”福宁公主仔细瞧了瞧何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本来好好的画舫,怎会说沉就沉了?”
福宁公主常年居于深宫,显然还活在北辰一片太平的虚幻里,天真以为这些身为阉党狗腿子的京官,是能干成什么正事的。
“已经……查过了,只说是底下的人偷工减料,木料以次充好,还用了些虫蛀的,碎木用胶粘了充整的,这才……”夏荷就觉得离谱,但还是把得来的结果报与福宁公主听,“正巧谢大人和小姐都喝多了,船出事时并没能发觉,就随之溺了水,差点丧了命……”
“这个谢幸安也真是的,怎的就能带阿矜喝多了醉在外头,还差点就把人给害死了。”福宁公主面露嫌弃,把本来对谢幸安难得的好感又抹得几乎殆尽,“那都闯了这么大祸,他不会自己跑了吧?他人呢?”
“没有没有……谢大人,为了救小姐,伤得不轻,一条腿差点废了,侯爷为让小姐静养,就先让他回府去了。”
“他不过是伤了一条腿,阿矜可是快连命都没了!“福宁公主面色渐渐缓和,嘴上的骂这才少了些:“再说……阿矜也是被他连累,他怎么也合该救的!”
三个人接下来围坐在何矜床边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过去的琐事,由于何矜并不是原主,又没亲身经历,只听得无聊发困,倒还真迷迷糊糊地歇过去了。
等到她听见三人起身的声音后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外头天都暗了。
杜雪合还在无懈可击地装着,甚至在出门前又扭过头,在虚假的泪光掩映下深深地望了何矜一眼。
“雪姐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孙妙怡甜丝丝的声音喊着,她并不喜欢孙平澜,一直没肯改口喊杜雪合“嫂嫂”,孙妙怡一步步扶着几乎伤心过度、站立不稳的她,劝道,“她们都说了,阿矜没性命之忧的,我们就平时多来跟她说说话,她都能听到,早晚会醒的。”
杜雪合听到这里,十分配合地用力眨眨眼睛,终于把睫毛上仅剩的一滴泪给扇下去了。
福宁公主见状,十分欣慰地扬了扬嘴角。
这……这世上竟还有,在你活蹦乱跳时处处作对,在你半死不活时伤心欲绝的好姐妹。
什么感天动地手帕交!
何婵虽没露面,但正扒着门把外头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视力也算是很不错,能精准捕捉到她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直接拍拍手,为杜雪合鼓起掌来。
她,她也真是太能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