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幸安眼看他的外袍还搭在纹丝不动、生死未卜的何矜身上,既松松垮垮又碍手碍脚,直接情急之下一把掀开了,扔到一边去……
咳,开始迅速检查她的脉搏和呼吸。
七月流火,北辰这时候的河水虽说并不算冰凉,但毕竟也在其中泡了那么久,尽管谢幸安已经极为努力平复,还是冷得指尖在不自觉颤抖。
他一把捉住何矜的手腕尽量平稳地验看,只觉得脉搏似有若无。
他来不及多想,匆忙中又去探她的鼻息,也只是时断时续。
胸口亦是几乎再无起伏。
何矜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显然表明,她此时此刻就站在了地府门口,就差那么一步便能跨进去找阎王爷继续喝酒。
谢幸安心都快跳出来了,再没工夫去细看。
他跪坐在何矜身边,匆忙拿左手抬起她的下颌,右手小心捏住她的琼鼻,使她微微张开已经流失粉色、因濒死而发紫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嘴裹住她的双唇,开始尽量有节律地给她渡气。
一口,又一口。
谢幸安的眉睫近到能在何矜脸上一扫一扫,二人上下两片柔软的唇瓣几乎紧紧地贴在一起,这种场面放在谁眼里都是……香艳又暧昧至极。
但谢幸安此时此刻根本来不及分心考虑这种风月问题,即便是在渡气停歇的间隙,他也只是身子略微前倾,用两条手臂交错起来,在何矜胸前找准了位置,按了下去。
“双手按据胸上,数据之。”①
这两种救人之术谢幸安只在小时候闲得没事干翻看医书时恰好看见过,从没动手施行,算是妥妥的纸上谈兵。但此刻面前的人已经半死不活,谢幸安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能把这两种救术不停地交替进行,仅在深深吸气时的空隙中,紧张观望着何矜的动静。
何矜这时候衣衫早就不整,还略微透露出来小半丰腴的的胸脯,但在生死攸关的情形中,礼数这种东西跟性命比起来,屁用都没有。
此时护城河中央微弱的荷花灯光映过来,照亮了何矜身上的小衫。她穿着的衫群本来就单薄,溺水之后更是紧紧贴着她的身子,胸脯前小衣上绣着的牡丹随着心脏跳动渐渐有力地恢复,开始上下起伏。
谢幸安生怕自己眼花,凑近些定睛瞧了瞧,惊喜得瞬间失笑。
的确有心跳了!
“阿姐,阿姐!”这时候何冕带着几个小厮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边喊边跑过来,“阿姐别怕,我来救你了。”
正巧赶上他今晚半夜睡不着,闲逛的时候发现何矜院里的灯都还亮着,他不问不知道,原来何矜去跟谢幸安出去了一趟,半夜都还没回来。
非人哉,这还没成亲呢就哄得姑娘夜不归宿,他就知道谢幸安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冕手里提着灯笼,身后的人一个个都拿着棍棒,他边跑边照见了谢幸安正跪在地上,身侧还躺了个姑娘。
这还了得?他……他他他,他这分明在对何矜欲行不轨!
何冕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下流,无耻,混账,臭不要脸!
“你……你在做什么?你快放开我阿姐!”
谢幸安在听见何冕的声音后,默不作声地操起来方才扔到一边的外袍,赶紧严严实实地裹到何矜身上。
谢幸安愣在原地没动弹,微微闭上眼,已经快累瘫。他接下来就听见何冕的怒气值爆表的骂声回荡在自己的头顶:“谢幸安……你,你对我阿姐做什么了?我阿姐怎么就昏过去了?你……你给我阿姐下了药?你……你侮辱了她?你,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眼前的情形确有发挥的余地,何冕的构思能力极强,直接在心里凭空上演了一场色胆包天的恶棍欺凌良家少女的大戏。
“你这个畜生!你给我站住别动,我要告诉爹爹去,让他立刻派人来打死你……这种人面兽心的……”
何冕又气又急,骂人的话张嘴就来,和连珠箭似的停不住。
谢幸安知道解释不清,也根本等不及解释,只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何小公子,二小姐溺了水,我虽施了救,但她此刻仍危在旦夕,你若是信我,就赶紧去找郎中救命……”
“溺……溺水?”何冕一听更加不淡定了,急得瞬间跳脚,“我阿姐好好地跟你在一起,怎会溺水的?”
“是我对不起二小姐,可来不及说这么多了。”谢幸安身上血迹斑斑,衣裳也有很多处被划开。他在不停地施救中劳累得脸色发红,嘴唇却极为苍白,一双桃花眼水盈盈地又带着不容人怀疑的坚定,“何小公子,你若听我的,就尽快去寻郎中,她真的,不大好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何冕虽说极为看不惯谢幸安,可到底最牵挂的也还是何矜的性命,他低头看着何矜真的闭着眼一动不动,直接也慌到不行,“我……我这就去找郎中,但是谢幸安你给我记着,要是我阿姐有什么闪失,我非得宰了你不可。”
“二小姐若真有三长两短,谢某定会直接把命赔给她的。”
“你的命哪能和我阿姐的一样?”
何冕不屑地嘲了声,转身就朝着来时自己骑的小红马飞快跑过去。
谢幸安手臂发力,把何矜横抱起来跟在何冕后头。他右腿上的伤其实极为严重,但一直没能顾上,此刻还有鲜血顺着刺进去的断木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