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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院中
乔列在书房前临着前朝大家的书法,他沉着的脸比纸上游走的墨还黑,他不知道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他既然不想乔言与其他人有什么牵扯,也不想乔言嫁给旁人,那便让婚约继续维持下去就好,哪怕乔言知道后,不愿意,他也有的办法让她心甘情愿。
他与乔言,绝不可能走到想柳婧怡与姜景旭那种地步。
可是,当再次从乔言口中听到那四个令人气恼的“姐弟之谊”的字后,当他真正确定乔言只把他当弟弟时,他还是恼了。
“公子,今晚的安神汤。”刘年端着从厨房取来的安神汤,小心翼翼看着乔列。
乔列没有开口,他只临摹着这帖子上如游龙般矫健简洁的笔触。
可是,他笔锋微钝,原本一气呵成的字,一下便残损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书案上的字,随意将纸张揉成一团,也不管未曾干涸的墨渍脏了他的手。
“拿出去,倒掉。”他冷声说道。
刘年愣了愣,看着他家公子,“啊”了一声。
“公子,这,这可是大小姐吩咐厨房……”刘年暗暗提醒道。
乔列抬头,望向一脸为难的刘年:“你是我的长随还是大小姐的长随。”
淡淡的话语,却让刘年心头颤了颤,立刻应了一声,便将安神汤带了出去。
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家公子和大小姐闹别扭,倒霉的永远都是他这条小鱼。
“回来。”乔列叫住刘年。
刘年立刻停下脚步。
乔列几步上前,取出食盒中的安神汤,盯着眼前的汤药,对刘年道:“你下去吧。”
刘年应了一声,立马出门,带上房门,他在门口松了口气,他就说他家公子不会浪费大小姐的心意。
乔列收了笔墨、擦拭了被墨水沾染的手指,修长的手,端起杯盏,将碗中的安神汤一饮而尽。
他躺在黄花梨木的床榻上,闭着眼眸,乔言,是你招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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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雾气中,乔列分不清东西。
亭台楼阁,并非是他熟悉的秀州府的江南样式。
“阿列,你莫怪母亲。”
似有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我何错之有,是你母亲容不下人。”
深厚浑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服气。
乔列看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他心中却觉得那些话可笑的紧,他忽然想起,列,意为分裂。
他猛然间睁开眼,阳光洒进春山院中,院外吹吹弹弹,人声喧闹,好似有什么事儿发生。
他推开门,刘年穿着喜庆的衣裳,对他道:“公子,我正要叫你起来呢。”
“外边怎么了?”他不经意问道。
刘年一脸诧异的看着少年:“公子,你睡糊涂啦,今日是大小姐大喜之日。”
乔言大婚?和谁?是他吗?
“公子,等会儿你还要背大小姐出门呢!可不能误了吉时。”
乔列心猛地一坠,不对,这是个梦。乔言怎会嫁给别人。
可是,这一切看上去有那么真实……
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刘年拉着梳洗换衣,喜庆的外袍,并非新人的新衣。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可是他还是想看看,梦里的乔言要嫁给谁。
金簪玉钿琉璃冠,如翡翠般碧绿的锦缎婚服,华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盛装的乔言,手执鸳鸯双栖连理枝的纱扇。
乔列愣愣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他知道这是个梦。可是他依旧迫切地想要知道,她要嫁给谁?她为什么要嫁给旁人?
可是,他想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一个音。
他的灵魂目眦欲裂,可梦中的乔列却背着少女一步一步,送她出嫁。
他看着马上春风得意的人,竟是顾景舟,怎么可能是他。
少年勾唇讽刺地笑了笑,他看着新房中等待着新郎宴客归来的娇羞女子。
“皎皎。”
他叫得缱绻蛊惑人心。
可少女却一无所知,澄澈的眸子望着他:“阿列,你怎会在此?”
“皎皎,哪怕是梦里,你也不能嫁给别人。”他轻笑着说道。
他不再管少女眼中逐渐生气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