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就算真有问题,也没那么快见效的。
故李寻欢只咳嗽几声,忽略了这小小的不适,没有做声。
少顷,酒菜上齐。
小酒馆虽又暗又破,但不是那种路边摊苍蝇馆子,里外看着都是很干净的。菜虽然味道普通,胜在食材新鲜;酒虽称不上佳酿,却没有掺半滴水。
李寻欢在筷桶里抽出一双竹筷,两端对齐,慢条斯理地享用起午食,喝的酒倒比吃的菜还多,一杯接着一杯地倒。
半坛下去,眼中却毫无醉意。
他仿佛是抹飘荡在凡尘的游魂。
客人没什么新吩咐,跑堂的和做菜的便都被掌柜的赶回内院和厨房。
余碗碗一只碗趴在柜台边,咬着笔杆子琢磨到底怎么才能拉更多客人回来,苦思冥想在从前那个世界能怎么宣传。
“小……姑娘。”那中年客人突然出声唤她,神情颇有些尴尬,缓声道:“请问,店中的茅厕怎么走?”
他其实已忍耐了一段时间,本不大方便对个女孩子启齿,但实在有些憋不住了。
“穿过厨房再拐个弯儿,在后院嗷。”余碗碗放下笔蹦过去,见对方额头竟沁出细密冷汗,站起身时竟有些吃力,于是很好心地问对方:“要不要我扶你过去?”
他嘶声道:“我自己、就可以。”
李寻欢挺直身体,坚定地拒绝。
在小妖怪敬佩的目光中,男子以惊人的意志力拖着残躯,一步步地走向厨房,十分顽强。
*
俗话说,事不过三。
但持续不断的厕意,促使李寻欢熟门熟路地去了第四回,回回都恍若新生。
有一种平静,叫破罐子破摔后的释然。
经过厨房时,面对楚留香与郭大路表示理解的同情,他已不再生出溢于言表的羞愤,也不再那么束手束脚。
第三回起,甚至还能在蹲坑时朝外头淡淡颌首:“无妨,草纸还够用……”
——这当然是种伟大的进步。
余碗碗丝毫没有害了人的愧疚与罪恶感。
她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珍藏的花瓣有问题,纯天然无添加,刚落地就被她捡起来吹了吹放碗里,如果不是开业大酬宾,哪里舍得拿出来哦?
如果有问题,一定是虚不受补。
小妖怪吹灭蜡烛,哼着歌开始收拾桌子。
方才客人银钱已付,剩下的酒菜也不想浪费,决定用来喂狗。昨天拖粪车回来的时候,有条流浪的老黄狗一直跟在屁股后头,赶也赶不走。
说狗狗就叫,门外传来一阵汪汪汪。
伴随着公鸭嗓的骂骂咧咧,有条细长的人影迈进了门槛:“死狗,滚远些,别脏了小爷的鞋!”
老黄狗仿佛吃痛般嚎了一声,夹着尾巴跑了,连余碗碗唤它也没回。
那人大摇大摆地从光亮的地方走进暗处,冷不丁只瞅到双泛着紫光的亮晶晶眸子,不禁唬了一跳:“甚、甚么人?怎么没人来招待!”
——不是人也能招待你的哦。
余碗碗重新点燃蜡烛,举着阴惨惨的烛光飘到他跟前,幽幽道:“进门即是客,吃饭还是借茅厕啊?”
这两日小妖怪脸上的调色盘色彩越来越淡了,但龙小云对上这么一张脸,还是嫌弃晦气:“丑丫头,给我站远些,怎么出来吓人!”
对方圆脸圆眼,红斗篷上镶着白兔毛,看着就是富贵人家被娇纵惯了的小少爷。见余碗碗乖乖走远了些,又昂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么?”
“懂嘞,点菜再喊我。”
小妖怪撇撇嘴,“呼~”地吹灭蜡烛。
龙小云环顾四周,没见到第三个人。
他有些恼火地从鼻子里冷哼出声,却没有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只是将钱袋子往桌上一拍:“这些,可够了么?”
小妖怪立即蹦了过去,态度变得极为殷勤,搓着手笑容可掬道:“您想吃点啥呢?”
来人分外土豪:“有什么菜,通通上来罢。还有,我要问你一些事,不许隐瞒!”
龙小云打量着黯淡的环境,轻蔑一笑:“我问你,方才是不是有个不高不矮似带着病的男子来到你们店里?他去哪儿了?”
“稍等,我给您算下账。”余碗碗见了只大肥羊主动上门求宰,兴奋得无以言表。
为表给予VIP客户的真诚至尊款待,甚至将两支白蜡烛并排摆在他跟前。一左一右,两点跳动的火苗,真是再齐整不过……
这是李寻欢都没有的待遇,超级贵宾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