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袁谭这样的世家公子,估计是什么都不缺吧?
谁知林襄不过礼貌一问,袁谭却当真抱拳开口道:“不瞒林兄,谭确有一事,不吐不快。”
林襄不及后悔,袁谭便将心中难事迅速抛出,“谭恣意任性,方才口出狂言,辱了荀文若清名,林兄垆中一言,更是叫谭心中甚愧。林兄若肯宽恕,可否助我劝诫荀君效力父亲麾下?”
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帮荀彧辩解,两人又是同出颖阴,说他们不相识,袁谭是不信的。
若对方得了自己恩惠,愿意帮他招揽到荀彧这般良才,那自己在父亲跟前或可挣回几分颜面。
林襄心底直呼奸诈!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了,哪有什么古道热肠,两人分明是各取所需而已。即是如此,自己又该如何回应袁谭呢?若是她没记错,荀彧曾在袁绍处高就过一段时日,只不过觉得袁绍难成大事,这才转投曹老板麾下。
想着就算自己不应,荀彧也是要投一投袁绍的,林襄方含笑应下:“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话虽如此,尽不尽力便不是袁谭说了算了,若是荀彧执意要投曹老板,自己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大不了文书不要了呗!林襄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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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本是在筹备出门事宜,晨起同父亲议事过后,便直接出府办事。
谁知打道回程之际,竟于城东酒垆处,瞧见一位清瘦隽秀的少年。对方青衣博带,正与眼前的墨袍男子温声讨论着什么,从荀彧的角度瞧去,只能望见对方那道熟悉莫名的背影。
少年的身姿侧颜同自己那位本该居家休养的新婚妻子极像,可对方分明清和爽利,如何看都是一名妥妥的少年公子。
天底下会有这般巧事?荀彧眉宇微紧,下意识便要上前问候,就算是无礼之举,他也要一解心中疑惑。谁知不待自己下车,少年却像是忆起什么急事一般,与眼前人匆匆拢袖作别,而后逐渐消失在如织人流当中。
荀彧的眸子深邃似海,瞧着远处的汹涌人群,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的纱帘,嘱咐车夫直接驾马回程。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如此急忙赶回家中,更不知拐进院落时险些栽了几个跟头,他心中似有魔怔一般,总觉自己仿佛疏漏了什么。
可又半点抓摸不到头绪。
荀彧推门而入时,榻上的姑娘许是将将转醒,见他进门,远远便唤一声:“夫君?”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困倦与娇嗔,荀彧焦灼的心境忽而平稳下来。只见他绕过雪白屏风,矮身坐在林襄床榻,见她脸颊泛红,额上都渗出细密汗珠,不由缓声关怀道:“夫人又做噩梦了?”
谁是闻声,对方本是晦暗不明的眸光瞬时一亮,这才揪住他的宽松衣袖,可怜兮兮地哭诉一声,“可吓人了!”
荀彧本想开口询问,毕竟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可感受着眼前人的依赖动作,他突然觉得事实如何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甚至觉得午后便要启程长安,竟是那般挠人心肺的事实。
自己莫不是……病了?
如此想着,荀彧默了声,只耐心任她攥着。
谁知对方却想起些什么,忙抬起双眼,兴致勃勃地开口问道:“夫君可已拾整妥当?又要何时动身?”
虽是温柔关心的话语,可落到荀彧耳中,却莫名听出几分催他离去的意思。
眸色更显幽深,荀彧静静瞧着眼前的妻子,见她仍在喋喋不休地询问自己,竟顾不得往日风度,双臂收紧,将她稳稳带进怀中。
见她成功湮了声,这才自她耳边轻声叹息,“夫人就这般不愿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