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纵瞬间拔刀,向卿笑寒指去。可卿笑寒诡异的神情忽然消失了,他屈指抵住额心,仿佛在和什么混进脑子的东西作斗争。
祁纵用刀指着他,警惕道:“你……”
卿笑寒抬头一笑。
刹那之间,祁纵心道不好。他横刀格挡、迅速后退,没想到卿笑寒的身影倏然消散,他的后背撞上了人!
金纹雪衣的公子出现在他身后,优雅地扶了一下他的肘部。
祁纵惊疑不定,想着这人是不是变回正常了,下一刻就听他说:“我很喜欢你。”
祁纵:“?”
他正常个鬼!
祁纵一把推开卿笑寒,怒斥道:“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祁纵坚信,卿笑寒是被魔物附体迷了心窍。果不其然,四周响起镜中女子嘻嘻的笑声,虚无又轻佻,时近时远、时有时无。
“小官人,不愿提灯同游也就罢了,怎还拔刀呀?你没亲近过姑娘吗?”
她的每个字都像拨弦后的颤音,摇撼祁纵的灵识。祁纵却闭目凝神,刀尖轻轻地垂在地面,静了片刻。
——然后斜刺而出!
祁纵的玉刀是没有弧度的直刃,既能砍劈,又能穿刺。他听音辨位,一刀一刀破风而出,灵力猝然爆发,层层激荡。
女人尖叫了一声,嗔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收手!”
“那你把神智还给他。”
祁纵对魔物毫无怜悯之心,面无表情,布下交错的刀意。他在间隙之中,偶然瞥了卿笑寒一眼,却倏地刀锋一慢。
因为他对上了卿笑寒的视线。
神志不清的人站在窗前,白衣雪剑,身后是皎皎明月、霭霭楚天。他轻皱着眉,眼睫投下柔和的暗影,覆着眼底深灰色的山岚。那些雾气好像全都散出来了,绕着祁纵涌动缠绵。
祁纵忍不住道:“你看魔物啊,看我干嘛?脑子清楚了没有,清楚了就来打架!”
卿笑寒却左耳进右耳出,安安静静地望着他。祁纵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追到哪。
祁纵服了,他现在觉得卿笑寒比魔物还恐怖。然而就在这短暂的疏忽里,魔物的轻笑声穿墙而出,道:“小官人们自己玩吧。姐姐还要提灯,先走一步。”
祁纵忙喝道:“你给我回来!”
他提刀就追,可是下一刻,便听身后有异样的声音响起。
“喀啦,喀啦。”
好似初春的薄冰断层,是刀意在一片片碎裂。祁纵回头,在月光中看见了难以言说的一幕。
他道:“你……你疯了吗?”
只见卿笑寒信手点在他的刀意上,指间有微弱的金光闪烁,将这些锋芒生生崩碎。他的手被刀意的碎片划伤,留下无数细小的血痕,伤了执笔握剑的指节。
祁纵愣道:“……你是疯了吧!”
他的刀意看似无形,实则无坚不摧。卿笑寒却不仅不避、还横冲直撞。
他是不明白这样有多危险,还是……不在乎?
祁纵想起卿笑寒刚才的眼神,莫名感到心悸。他好像真的被那些山雾缠住了,一时间动无可动、言无可言。
直到卿笑寒出现在他身前,祁纵倒退数步,“砰”地撞上了墙。
祁纵咬牙心想:发疯的是他,我凭什么要退?他才是胡作非为的那个!
他把刀架在了卿笑寒的颈项上,道:“你干什么?也不像是被附身的样子……不会还在发酒疯吧?对哦,你本来就喝醉了,一定是发酒疯!啧,魔物都跑了。起开!”
他说罢便要抽身而出。没想到就在这瞬间,卿笑寒忽然低头。
他的唇印在了祁纵嘴角。
祁纵:“………………”
月色凉薄,唇边却染上了温热。祁纵如遭雷击,呆在原地,卿笑寒则愉悦地退开半步,含着一丝浅笑,双眼亮晶晶地观望着他,仿佛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蓬松的大尾巴摇得飞起。
祁纵吓傻了。
……卿笑寒做了什么?
他知道卿笑寒做了什么。
但他知道卿笑寒做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祁纵握刀的手战栗起来,仿佛随时要暴起砍人,脸却红透了。卿笑寒倒是见好就收,当着他的面,指尖轻点唇角,提醒了一下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之后,便白衣一飘,推门而出。
祁纵道:“你、找、死!”
他勃然大怒,提刀破门而出,想把卿笑寒拖回来戳死。但就在他跨出门槛的瞬间,场景突然一变!
刹那之间,灰尘扑面而来,呛得祁纵咳嗽连连。他身处二层,放眼望去,竟然全是焦黑的废墟——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到处是断壁残垣。
整座建筑只剩残骸,阴惨惨、黑戚戚,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潜伏在暗处的东西很久没见过活人了,这下四处游窜,露出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若不是祁纵身法轻巧,刚才那一脚能直接踩烂地板,踏到楼下去。
他目光微凝。
祁纵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房间精致整洁,岁月静好。屋外却像被一场大火席卷后,荒废了整整十年。烟花柳巷,人来人往,绝不会这般荒凉废弃!
祁纵喃喃道:“这是什么破地方……用来养鬼的吗?”
莫非是一座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