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薛红红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给死人道歉?”
“因为狄青皎已经死了。”
裴信玉说得平和,薛红红花了一点时间才处理了这条信息。
她张了张嘴,看上去竟有些茫然。
狄青皎死了?
尽管摔断了腿,但他不是在那安逸的狄府里养伤吗?他怎么会死?
薛红红晃了下身体,只觉得这件事荒谬到不可思议。
“他死了?他怎么死的?”
薛红红追问——就算昨日还大闹狄府,但两人间终究还残存了一点情谊,她不得不追问。
裴信玉为薛红红倒了杯热茶,又给她拿了块芝麻糖。
薛红红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冰凉,她捧住了热茶,默不作声地将芝麻糖塞入口中。
她跟狄青皎相识的时日并不长。狄青皎不过是看中了她手上的挑心,而薛红红也只为玩得高兴,两人不过一对露水鸳鸯。
但此时的薛红红还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伤悲和恐惧。
就算是狄府的小将军,死亡也是这般轻易的吗?
芝麻糖的甜香在口腔里扩散,这让薛红红好受了一些。她握紧手中的热茶,感觉指尖渐暖。
“我不太清楚。”裴信玉摸了摸她的头发,薛红红感到一阵安慰,却也实在没了亲近漂亮姐姐的念头。
她在此处稍坐了片刻,便向裴信玉辞行,道要去打探狄青皎的死因。
“狄府在找你。”裴信玉婉转道,“或许你还是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找你比较好。”
狄府在找我?薛红红混混沌沌的脑子开始运转,狄府为什么要找我?
她用茫然的眼神注视裴信玉一会儿,想起这就是裴信玉最初的询问。
“我会小心的。”她慢慢点了下头,直到走到门口才恍惚想起什么——尽管有些勉强,但薛红红还是转过身来扬起唇角:“谢谢姐姐!”
擦去泪下红痣的裴信玉对着芝麻糖摇头失笑,权当自己又哄了一次孩子。她捻了块糖,忽闻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是对门的陆小凤按耐不住好奇?裴信玉眯了下眼。
门外的敲门声依然笃笃,直到品完这块芝麻糖,裴信玉才走去开门。
比起纤云的犹豫和薛红红的急躁,这位置偏低的敲门声轻快而活泼,还带着一点礼貌。
裴信玉一点也不意外地见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一身粉红色衣裙,脖颈上还缠了根配套的粉色颈带,模样很是可爱。
“请问你是王姐姐吗?”小姑娘笑嘻嘻地问道,黑圆的眼睛滴溜溜地往裴信玉身上看。
“有个漂亮姐姐让我给王言衣姐姐带句话。”
“只能跟她说吗?”裴信玉问,回身向里一瞥。
房间的内景被她的身体遮挡了大半,但这孩子已见着了那还未收起的茶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甜,也更真挚。
“对,只能跟王姐姐说。”
见裴信玉似有犹豫,那孩子强调,有些焦急地向房间内打量:“有人在找她,但是我只跟王姐姐说,其他人都不行。”
事情好像很紧急,这孩子又这样坚持,裴信玉只能侧身让路。
“进来吧,她在里面。”
说到“她”时,裴信玉便已出手,等到“里”时,她已扣住孩童的手腕,而“面”字落下,她已点住了这孩童的四个穴道,将人抛入房内,反身关门落了锁。
“我就是王言衣。谁在找我?”裴信玉从容道。
回应她的是小姑娘的哇哇大哭,还有对自己怎么不能动的惊恐呼喊。
裴信玉叹了口气,为这糟糕的伪装。
一枚飞镖险之又险地钉在小姑娘的脖颈旁。
“不要吵闹,还有人在休息。”她轻柔道,冰冷的锋芒让这孩子瞬间噤声。
这个幼童小心翼翼地瞄向那枚光洁的飞镖,从反光中看见自己被割裂的颈带。她努力眯了眯眼,从那模糊的反光中看见了自己喉间的突起,立时僵住了身体。
“说实话,我还挺意外你这身装扮竟然连薛红红都不如。”裴信玉慢条斯理道。
侏儒杀手被这侮辱气得气血翻涌,但裴信玉却是真心。
薛红红至少知道自己要瞒过谁,怎么瞒,但这个杀手?
“花楼的小姑娘可不敢这么打扮。”
裴信玉轻笑,不论是不想接客还是怕抢了姐姐的风头,花楼幼女的打扮都相当低调,这么大的破绽让她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她打量了侏儒杀手两眼,眸中笑意涟涟:“颈带的问题我就不说了,你连眼神都没藏好。”
就算渴望铜板或糕点,跑腿小童也绝不会往人的脖子和心脏打量。
“闲聊时间到此结束。”裴信玉屈膝半蹲在杀手身旁拍了拍掌,敛眉一笑。“我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在开始前我还是先多问一句好了。”
“你可愿意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裴信玉笑意温凉,因为她已知晓对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