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信玉为今日的热闹揉了揉额角,自窗外望去,不由一怔。
这人她认识。
这个认识,指见过面,并知道名字。
这人也是来寻裴信玉的。
薛红红。
裴信玉已看出薛红红并不知晓她住在这里,但这个薛大小姐显然有些奇怪。
她换了身朴素的衣服,还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似乎在躲什么人,对她的脾性很熟悉的人。
这也是藏匿手段的一种,入门级别的藏匿手段。不过这种小儿科显然没办法骗过裴信玉。
薛大小姐来这儿做什么?
裴信玉这个疑问连薛红红自己都不知道。
她常去的地方狄府都派人在打探,客栈也不时有狄府下仆在询问,总之,薛红红没有地方去。
她自认为自己跟狄青皎崩得相当彻底,完全不愿与那些人见面。鬼使神差地,她想起长辈曾提过花楼也有单独住宿的地方。
在昨日薛红红的确在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座青楼,还在那里用了午膳。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往那片地带去寻,还真被她寻到了中人。
但是真的要住吗?住妓.女的产业?
周围人的目光让薛红红相当不舒服——这些人竟然现在才起床——她怒目瞪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手在腰间摸了个空,薛红红这才想起自己的鞭落在房中,不由啧了一声。
“哪来的母狮子。”男人撇嘴,他抱着一盆待泼的洗脸水,“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一样凶。”
“谁啊?”另一个男人打了个哈欠从窗外探出头来,见着薛红红便吹了声口哨:“小娘子身材不错嘛~”
薛红红的脸已经像她的名字一样红了。
她没有带鞭,但她还有自己——她毕竟是名家之女,一脚就将体虚的“母狮子”踹倒在地,将他的脑袋摁进洗脸盆里。
那个刚起床的脑袋一声不吭地从窗口缩了回去。
薛红红强逼男人把洗脸水喝了个干净,她铁青着脸将人抛在空地上,也不管那男人跑远后的啐骂,只揪住中人的衣领。
“你敢骗我?想将你姑奶奶骗去哪?”
“没骗您,小人真没骗您!”
“你想说你们这是正经地方?”薛红红威胁般眯起眼。
“姑奶奶,祖宗!”中人连声喊道,已记死了那两个住客,“意外,那真就是个意外!”
见薛红红不信,忙伸手向裴信玉的住处一指:“那还住着个比你漂亮的女人呢!”
薛红红冷笑,“还会有别的女人在住?莫不是妓.女吧?”
她已经不准备住这儿——如果住在这真的会被人当作妓子,那她还不如明早就出城回薛家庄——但她也不是乐意被人糊弄的性子。
“真不是,那人真不是楼里的花娘!”中人差点没急出汗来,“不信你亲自去看!”
中人再三保证,总算说动薛红红决定亲眼去看看情况。
薛红红放开中人,强压着火气上了楼——中人一溜烟地逃走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被骗,她只能暗下定决心,若是那房间真住了个花娘,非寻出中人来打一顿再出城。
然后她见到了外拢雨过天晴烟罗衫的裴信玉。
薛红红险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惊马那日安抚住自己马匹,眼角有红痣的漂亮姐姐?
薛红红掐了自己手臂上的软肉一把,倒抽一口冷气。
“姐姐姐——姐姐!”她结结巴巴喊道,双颊嫣红,眼睛闪闪发亮。
裴信玉抬眼,看到刚回来的陆小凤长大下巴。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薛红红!那个被你搂在怀里的薛红红!”
陆小凤卡卡地转着脖子,仔细看了看薛红红的玲珑身段,又卡卡地转回脖子,看了看裴信玉,用手推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裴信玉用眼神冲他打了招呼。
陆小凤僵硬地点了点头,一脸怀疑人生地走回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陆小凤重新折返回来关上被自己忘记的房门——此时的裴信玉已请薛红红在屋里坐下了。
“狄府在找你?”裴信玉重新烧了壶热水为薛红红泡茶。
薛红红兴奋地点了点头,忽然回过味来:“言衣姐姐,你怎么知道?”
“难道狄青皎依然在找你?”薛红红迅速将此事与狄青皎联系起来,相当气恼:“他在府里养女人,姐姐你可别被骗了。”
她这次是为裴信玉生气。
裴信玉摇了摇头:“狄府为什么要找你?”
“压着我去给狄青皎道歉,还能有什么缘故。”薛红红看上去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聊,不过她很快冷笑一声,脸上的神情转为了轻蔑:“他也配?”
这下不管她衣着有多么朴素也掩不住傲气啦。
裴信玉轻轻挑起了眉毛。
“他们要你跟死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