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流子为这土到极点的外号撇了撇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笑:“这名声可一点儿也不土。”被说中心思的刘二流子不由向红披风望去,“——你觉得那黑衣女的鞭怎么样?”
尽管知道这红披风在吊他胃口,刘二流子还是回答了,他想知道为什么这名声不土:“很好,很快,看不清。”
他不懂江湖上的武功心法,也不知道什么江湖流派,但他至少长了眼睛。
“像阴影里的蛇一样。”红披风补上了他那心中说不出的感想。“所谓以柔克刚,她是特意挑的鞭子好应对山西雁的铁掌——你说这名声土不土?”
刘二流子肃然起敬:“不土、不土。”
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回答,红披风摸了摸胡子:“这姑娘可惜了。”
“哪里可惜了?”刘二流子不由追问:“你不都说以柔克刚吗?”
“是啊,但那鞭子被抓住了,铁掌大侠做事就是老道——水只有往灶下泼才能灭火,你见过灶上的水把火给灭了的吗?”
灶上的水只有被柴火烧开的份。
仿佛为印证红披风的话一般,铁掌猛力将那黑鞭从黑衣女手中抽出,油滑光亮的鞭柄如疾鹞般向女子扑去,打歪了对方的斗笠。
刘二流子不得不承认黑衣女子落入了下风,一时间那土老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光辉高大起来了。
“山西雁不会用鞭。”红披风说,仿佛应声一般,那个土老头将鞭向远处抛去。有一群鸭子一样的江湖人像那边涌去,但黑衣女子的身法如鬼魅一般飘渺,她抢了先,直与一赶至鞭旁的青衣秀才交手数下。
黑衣女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从怀中摸出金挑心向空中抛去,那在阳光下闪烁的金光吸引了刘二流子的视线。
“不愧是以尊师重道的天禽门!”下方有个大嗓门嚷嚷,重复了女子的言语。
刘二流子猜想对方的神情应该相当难看,但他却莫名觉得对方的神情应当像先前那般平静,这种冲突感让他陷入了一时的混乱。
但女子的举动并不因为刘二流子的思绪停滞,黑衣女子借这一空挡夺回黑鞭,留下一句意蕴深长的“我认栽”后闪向民居,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此起彼伏的院落里,再寻不着人影。
这就结束了?刘二流子颇觉不真实,却也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他好像有些理解姐夫店中那些落魄人提起江湖时眼睛的光亮了。心潮澎湃下,刘二流子不由扭头想要找隔壁的红披风说说话,却发现对方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说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怎么理会人家……好像不太礼貌来着。刘二流子挠了挠脸,这才发现自己竟激动到腿脚发软,他忙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钱珠子,钱车夫!扶我下,我腿软!”刘二流子大叫,总算喊醒了对着街道发呆的车夫。
他不知道钱珠不去开车反而跑城西这围观热闹作甚,但既然人在眼前,怎么说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街坊,喊人搭手起来分外流畅。
“你不是最会爬了吗?”钱珠说,架着刘二流子从墙上下来,却不知不觉又发起了呆。
“你被勾魂了?”刘二流子奇怪道。
“刚才……不。”钱珠摇了摇头,刘二流子也不在乎,“生意做不做?”
“什么生意?”钱珠奇道,刚下墙头的刘二流子能从哪给他拉来生意?
刘二流子伸出右手,翻转,倒指向自己。“我,去狄府。”
他翻找自己的裤兜,翻出了弹弓石子火柴等等零碎,这才想起昨夜姐姐为让他学好,将他的铜钱洗劫了个干净。
“你去狄府做什么?”
“你知道我惯常走街串巷的,就好新鲜事。”刘二流子急道,“人狄府找过我要消息,我这不赶紧送过去?”
他留了个心眼,没说狄府要什么消息,免得钱珠抛下他去找狄府,却同样心急如焚:这么多人呢!要是谁反应过来向狄府通报,他这赏金可就没啦!
“有钱?”钱珠问。
刘二流子直点头,“你先送我过去……”他险些赌咒发誓,不料钱珠却爽快道了声“行”,感动得刘二流子猛拍胸膛,直呼好兄弟。
两人急匆匆赶往狄府,将将接过了赏银便听到狄府下人报来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狄府的小将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