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已经确定了具体的山头。”黑衣首领道,“不过因为是内部情报,五五分账。”
两人正现下驱马行走在土道上,树影幢幢,好在阳光依旧明亮。
这差不多。裴信玉微微首,倒不在意那未到手的一成抽成。她询问了白玉魔丐的能耐,得到解答后又询问具体地点方位。
“郭家庄背后的那座大山。”黑衣首领想起裴信玉对此处的陌生,贴心地指明路径:“再往前十里,向西行遇到的第一个村落便是郭家村。”
黑衣首领依例告知裴信玉白玉魔的样貌特征:“白玉魔身材高大,虽然面容沧桑,但一身细皮白肉,比未出阁的处子还要细滑。”
大抵是多出的这一成分成,黑衣首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愉快,甚至提供了宝贵的建议:“白玉魔深山出没,似乎在为寻找毒蛇。或许有什么驱使的手段,你可以备点雄黄。”
裴信玉表示明白,又问上何处交单。
“那边有棵独树。”黑衣首领扬鞭指向西南,“一周之内,在树下绕树三十圈,不能多也不能少。随时有人会前来接应。”
裴信玉放开缰绳,伸手从发髻中抽出精巧的银钗,欲与黑衣首领交换银钱。
乌黑如绸的发丝在颈后散落些许,但更多的浓发依然被蓝绿的发簪牢牢固定在脑后,她的视野依旧明朗。
江南多水木,繁盛枝叶将光斑割得支离破碎,清晰照见马蹄扬起的浮尘,也照见那疾驰而来的钱袋。
以及比钱袋来得还要快的剑。
黑衣首领自是看出裴信玉气息隐而不发,武艺难明,然而裴信玉抽出银钗的瞬间不免露出些许间隙,很快,转瞬即逝,然而在黑衣人眼中却如黑夜中的灯火一般瞩目。
黑衣首领看出了她对江湖的陌生与稚嫩。更妙的是,这个稚嫩的小家伙暴露出与原先组织的脱离,他可以抢占先机,得以提前了解这一藏匿在深水之下的庞然大物。
若是换个地点黑衣首领的确会真正向裴信玉抛出橄榄枝,然而这里离薛家庄未免太近。是谁想要将触角探向松江府?他们又发现了多少?
黑衣首领并不认为自己会失手。这一时机是如此突然,而他的剑又是如此地快。
然而银钗飞掠而过,裴信玉消失了。
纤手在身前轻轻一撑,她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哎呀,我可不要剑。”
就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裴信玉的嘴角依然噙着笑意,她的行动比黑衣首领的剑还要快上些许。
“我已经有剑了。”
好快的身法!
黑衣首领大吃一惊,行动间却并未有所凝滞。他已紧随其后跃起,掌中的细剑已如毒蛇吐芯般追击,却又比毒蛇更快,快如闪电。
在空中虽占有居高之势,却难免力竭而落。激荡的剑气早已将四周的枝叶从树上折断,无处借力,裴信玉又如何能回避他这自下而上的狙击?
裴信玉眼前一亮。
黑衣首领并未见裴信玉如何动作,衣摆因剑风飘起腰之际,那腰侧的剑鞘便一空,只有一支又窄又薄的细剑被握在她手中,她却似乎不太满意。
但她还是用了这把剑,一把秀气而颇具中正之风的灵秀之剑,像是哪家名门正派的女弟子所用。
但那些规行矩步的招式却决接不下黑衣首领的这一剑。
裴信玉也没有接。
黑衣首领眼前仿佛还残留着看见玉雪皓腕缓慢旋转的残影,下一刹那便直觉自己腕间一沉,一缕清风缠住了毒蛇的舞动,轻轻在它七寸点了一点,又悄然散去。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仿佛在一缕清风下飘零而落的枯叶,裴信玉柔和缓慢地避过黑衣首领急刺而出的二十剑,在那近乎沉寂无声却又无法违逆的自然伟力下向大地飘去——只是落叶飘向大地,她却向树梢飘去。
铜钱在硬土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这两人的交手来得如此迅速,以至于直到此时铜钱才刚刚从被银钗出破洞的钱袋里滑落。若是第三人在此,怕是只能看见几道交错闪过的白光。
“好剑!”
裴信玉赞叹道,纵使突然遇袭,那如毒蛇般迅捷的细剑依然为她带来了愉快的心情。
她已经习惯了随地而来的刺杀,然而黑衣首领的心情却迥然不同。
裴信玉的那一避纵然惊艳,却不及刚刚剑尖的轻轻一借力让他心里沉重。
或许此时我们不得不叫破黑衣首领的身份,否则大抵很难说明他对自己这一剑的自傲。这一阴影之人的黑面巾,藏住的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之弟,本应痴傻疯癫的薛笑人。
薛笑人所用之剑也是窄薄之剑,又比寻常剑加长了三寸,材质极韧,正是杀人的快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