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小姐曾经被誉为南欣克利的明珠,只可惜在她和达盖特企业的二公子订婚前意外失去了视力。”老管家一边带路,一边掏出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眼泪,“从那以后,伊莎贝拉小姐就变得孤僻,不再喜欢离开温利恩大宅。”
他叹了一口气,推开胡桃木制作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贝多提着他那只寸步不离的箱子,向门内走了两步,老管家却没有跟上来。
“您不一起进来吗?”
老管家用最谦逊的姿态说着不容忍抗拒的命令:“阿贝多先生,请和小姐一起用餐吧。希望您的绘画课可以帮助小姐从悲伤中走出来。”
“对了,请多包涵,小姐最近不太喜欢看到熟人,神志也不是很清楚。”
那扇大门悄无声息地合上,门缝中一闪而过的老管家面容阴郁,与之前判若两人。
阿贝多摘下帽子,学生气也从脸上消失不见。都是千年的画皮,谁演不过谁?
多次被不同的人提起的‘神志不清’的伊莎贝拉小姐就在这间屋子的最深处。
温利恩的宅子是标准的哥特风格,和哥谭市区那些滴水兽放在一起简直毫无违和,比韦恩庄园更让人有腐朽陈旧的感觉。但在细节处却又能看出来这栋大宅日常便被人精心地保养着,就像直接从百年以前穿越而来的‘贵族’。
阿贝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西风骑士团的总部,那里永远信仰千风,却永不停止更新。
又或者是韦恩庄园,它看上去依旧保持了作为哥谭四大顶级家族之一的高傲和格调,但在这样的外表下,它是蝙蝠侠的育生之地,地下则是蝙蝠洞。
温利恩大宅不是希望诞生之地,相反,无论是建筑陈设还是佣人做派,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死寂,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
奢华糜烂的宫廷风适配疯狂荒诞的美感——阿贝多看见了伊莎贝拉。
失明的女人跌跌撞撞地闯出来,撞碎了半人高的珐琅花瓶,拽到什么就破坏什么。□□的双足踩到地上的碎片上,米黄色的长裙底部沾染了她自己的血液。她张大嘴巴,嘶哑的嗓子没办法支持她高声呼叫。
伊莎贝拉的悲痛、抗拒、绝望在她巴掌大的脸蛋上纠缠在一起,但却流不出眼泪。
阿贝多将皮箱放下,平静地称呼她为温利恩小姐。
“您该用晚餐了。”炼金术士绅士地拉开高椅,白皙的手指搭在猩红色的天鹅绒靠背上。
伊莎贝拉发完疯就冷静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听着陌生人的音色。
“你是新来的画师?几岁了?”她扯着嗓子问。
阿贝多将她搀扶到椅子上才回答她,“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伊莎贝拉冷冷地笑起来,“你不是普通人。那老畜生还真是会找人。”
什么人会在看到疯子的时候冷静成这样?普通人会不惧怕卷入这样的豪门恩怨中死无全尸吗?反正哥谭人不会。
伊莎贝拉希望新画师就算不是个义警,也得是个阿卡姆出来的疯子。能一把火、一捆炸药平了这个鬼地方就好。
“温利恩小姐,您可以用餐了。”阿贝多没有反驳她,只请她先用餐。
她突然捂着头尖叫,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把扫落,喘了一会儿才回复了力气。
“别叫我温利恩!狗屎的温利恩!”伊莎贝拉又笑了起来,“他们是不是告诉你恩格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阿贝多瞄了一眼前方的角落,那里有一枚监听器。
如果不是蝙蝠出品的微型检测仪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给他发出了预警,启动了屏蔽功能,他们之间的谈话就会毫无遮掩地被窃听到。
“恩格是为了帮我逃出去才被他们杀死的。而你,你是老畜生给我找的第二个新画师了——你猜之前那个又是怎么死的?”伊莎贝拉伸手凭空扒拉了两下。
“他不是什么好人,想要对我不轨。所以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我喜欢把秘密分享给坏人。但是他却不够坏,没能把秘密带出去,老畜生比他狠多了,动作太快。”
伊莎贝拉哀哀戚戚地抚摸着手上的镯子,那镯子掉了漆,是个镀银的钢镯,在一室的昂贵中廉价到了底端。阿贝多猜,那是伊莎贝拉的老师恩格送给她的。
阿贝多扶住伊莎贝拉的肩膀,手下却只摸到了一把骨头,皮肉在这种瘦削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这个状若疯癫的盲人看起来像是快要抵达生理上可以承受的极限了。
他温和地询问:“伊莎贝拉,把秘密告诉我。”
“你是谁?”她不回答,只先问面前的少年是谁。
阿贝多——这个无辜的人,恐怕就是她父亲对她无声的威胁。
将本来就不干净的恶人拖下水,伊莎贝拉不愧疚。但是要把秘密告诉一个二十一岁的无辜年轻人,想到可能造成的惨剧,伊莎贝拉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