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凯禹的手悄悄挪了个位置,没再继续搭在宁砚的身后,尽管他的心绪翻涌,却还知道克制,如今不是把念头暴露出来的好时候。
就在两人气氛诡异的坐着时,宁砚的房门被敲响了。
宁砚头也没抬:“谁啊?”
门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宁砚的手顿住了。
时间不早了,他没想到宁善兴过来,而且宁善兴忙于工作上的事情,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敲过他的房门。
父子做到这份上,至亲也至疏。
宁砚看了眼梁凯禹,梁凯禹挑眉:“要我藏起来?”
这么老套的电视剧套路,也亏他能说出口,宁砚推了他一下,他的手又被梁凯禹给捉住了,这人的掌心仿佛藏了个火炉,热烘烘的。
马上要入冬了,这种温度,在冬天应该会很舒服。
梁凯禹最终还是藏了起来。
宁善兴推开门进来,看见宁砚在吃东西,有点意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坐在了宁砚的床上,静静地看了他片刻。
在他进来的时候,宁砚瞥了他一眼。
他发现宁善兴头上长了好多的白头发,人好像也瘦了点,以前的时候,宁善兴看上去就是个慈眉善目的白胖中年人,现在露了点老态。
宁砚还是觉得他胖起来好看。
宁善兴几次欲言又止。
片刻后,还是宁砚忍受不了这种氛围,打算把宁善兴给“请”出他的房间,宁善兴这才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今天说你的那两句,爸爸不是故意的。”
宁砚抿了下唇,没吭声。
“检讨也别写了,好好学习吧,”宁善兴叹口气,“早点休息,高三了,争取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将来进入社会,学历很重要。”
宁砚想说,他们家的条件,就算是他不上学,也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了。
但是他觉得,宁善兴应该不喜欢他这么没上进心,而且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
所以他眼睁睁看着宁善兴从他的房间里出去了。
宁善兴悄悄来了一趟,好像带着许多的话,最终又悄悄地走掉,什么都没说。
宁砚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宁善兴的背好像佝偻了点。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最近宁善兴这么忙,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天晚上,宁砚没吃完的烤鸭,被梁凯禹给消灭干净了,他以为梁凯禹好歹吃过饭,后来才知道,原来梁凯禹为了给他买上这只烤鸭,把自己吃饭的时间让了出来,全浪费在排队上了。
而且他这几个月拼死拼活的学习工作,终于在寒假来临之前,给他自己安排上了假期。
不过梁凯禹是放假了,宁砚这边却没有。
高三的学业繁忙,哪怕宁家的财产够宁砚真的去混吃等死一辈子,他也不想去做那样的人。
所以那次宁善兴免了他的检讨之后,他在学校也老实了下来,认认真真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
他之前就是存在报复心理,一直没怎么认真考过试,实际上本身的成绩没那么差。
一认真起来,进步的速度飞快。
快到老师都觉得他是作了弊。
因为他这段时间没惹是生非,所以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叫家长。
学校生活顺利,宁家最近的气氛却有点奇怪。
一个是宁善兴在家待着的时间增多了,还有一个,宁砚以前站在宁善兴和方婧诗身边,那种被结界隔绝在外的感觉没有了。
以前的时候,他觉得宁家分成两派。
一边是宁善兴方婧诗和梁凯禹,一边是他。
他是嚣张骄纵,可他不是没有脑子,也会看氛围,他破坏氛围,是他故意的。
如今都不需要他破坏了。
现在宁家分成三派,方婧诗和梁凯禹是一派,宁善兴一派,宁砚一派。
整个家隐隐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他们就算是站在一起,也不像是一家人。
可是,尽管宁砚已经有了预感,当预感在他面前被验证的时候,他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不能接受。
因为他不小心听见了佣人的议论。
宁家的佣人都干了很长的时间,有些人都是看着宁砚长大的,有的时候,就失去了一些外人该有的界限感。
他们在讨论,打扫的时候,从卧室里翻出来了离婚证。
在这个家里,除了宁善兴和方婧诗,没有第二对夫妻,只有他们结过婚,也只有他们能离婚,能领出来这个离婚证。
宁砚藏在墙角,一时之间,连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怪不得……那天宁善兴来找他。
是在那天之前,还是在那天之后?
更重要的是——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更重要,梁凯禹知道吗?
一连串的疑问,都快把宁砚给砸懵了。
他没让佣人发现自己,等佣人走了之后才出来。
宁砚带着茫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的时候,宁砚作业也写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他想着宁善兴的白头发,还有宁善兴的背影,思绪一团乱麻。
就在他攥住笔,把头埋进臂弯时,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梁凯禹的声音在深夜,显得有那么点温柔和低沉。
“深夜食堂又开饭了,想知道这次是什么吗?”